飛奴費力的朝婁擎啐了一口,如他幾年前於街頭啐白棲嶺那一口一樣,他骨頭可真硬,在世上漂泊這許多年,還不見彎。
銜蟬就那樣看著他,又轉身看看婁擎,最終坐到椅子上。她的頭腦里是燕琢城春日的喧鬧,他們幾人在巷口講話,有人叫:「飛奴,你個短命的,再不走那個管家要抽鞭子了呀!」意猶未盡的飛奴揮揮手:「催什麼催!那軟綿綿的鞭子能打死人不成?」
他在春光里跑走了,帶起腳下青綠的草泥,每每這時,照夜都會叮囑他:「慢些!當心些!」
「你們柳條巷出來的人倒不見一個軟骨頭。」婁擎莫名說這樣一句,看著地上像爛泥一樣的人,撇了撇嘴:「都這樣了,不如拔了骨頭餵狗。」
「你願拔誰的骨頭就去拔誰的骨頭,只是不要在我的屋內!」銜蟬指著飛奴,眼看著婁擎:「皇上無非是要嚇我罷了,但你拿這樣一個與我情誼不深的,定然是嚇不到我。若皇上還有底牌,不妨一次亮出來,若沒有了,今日便這樣罷!」
銜蟬當然知曉婁擎不是為了嚇她,婁擎那雙瘮人的眼睛背後,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心思。他既然能找到飛奴,定然早晚也會找到花兒、照夜、阿宋,也沒準他們此刻都在這三巷之中了。
這是一盤死局,他們各自僵持,銜蟬聽到婁擎捏著自己的關節咯咯作響,他要大開殺戒之時就會如此。奇怪,他竟然忍下了,擺擺手,讓人把飛奴拖走。飛奴走前,銜蟬又看了他一眼,婁擎便問她:「想道別?」
「一碗斷頭飯要送的。」
婁擎起身往內里走,一頭栽倒在床上,見銜蟬在外頭不動,便拍拍手。小太監聞聲上前催:「姑娘,該進了。」
銜蟬看了眼那小太監,唇角帶笑,起身緩緩過去,和衣躺在婁擎身邊。婁擎的手臂穿過她的脖頸,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停了片刻,將手從衣襟里向內探。他指尖很涼,觸到她肌膚上,令她不耐煩地拍他。
婁擎也不惱,只兀自捏著、玩著,漫不經心地說道:「知道朕如何找到他的麼?他們那伙人,身上都有香,不僅太后發覺了,朕也發覺了。他尚且死不了,他身後還有大魚可釣。今日朕不瞞你,你看這情形以為是奔謀反而來,不,奔著太后來的。那可是血海深仇。」
婁擎慢條斯理說著,掌心覆住,翻身壓住銜蟬,看進她冷冰冰的眼裡:「這樣碰你它還是軟的,你的身體終究是不屬於你了。」
「它早死了。」
「那要它有何用!」婁擎的手猛然用力,銜蟬吃痛,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然將婁擎掀翻到了地上!婁擎那具空空的身子撞到了木椅,發出了一聲骨頭斷裂一樣的聲響。銜蟬猛然跳到地上,握緊拳頭擊打婁擎的面部。她用盡力氣,一拳打在他鼻骨上,婁擎愣了一下,而後將臉側過:「來,繼續打。用力打。」
「那我便打了!」銜蟬又揮起拳頭給了婁擎一拳。她沒這樣與人動手過,心裡只覺得痛快。她終
於體會到了花兒久戰沙場的激盪,果然對待這些人就該手起刀落,講不得道理!婁擎的目光深了,握住了銜蟬手腕,將她的手扯向自己臉頰不停拍打,口中喊著:「打啊!繼續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