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育的緣故,虞澄恃才傲物的厲害,平生崇拜的人屈指可數,他的曾祖父是第一個,顧醒便是第二個。
他永遠記得那天,太陽風暴於深夜襲擊對流層的懸浮塔台,室內一片漆黑,斷連的操控台上頻閃詭異的紅光,釋壓警報狂響,艙門被鎖死,含氧量降至個位數。
那是他第一次單獨值勤,慌亂中忘記了責任上級的聯絡碼,缺氧時心跳飆至臨界點,如雷聲轟鳴在耳畔,他真切的感受到了絕望兩個字。
顧醒就是在那一刻如天神般降臨。
他一個人開著穿梭艦涉入風暴眼,將穿梭艦的供能系統與塔台對接,徒手拉開艙門。
塔台中運作著大量的設備,穿梭艦的儲能量只能供給塔台運作十幾秒,在風暴中心,顧醒此舉稍有不慎就會將自己和穿梭艦一併搭上,跟虞澄一起化作對流層的屍體兩具。
但顧醒救出了虞澄。
這其中展現的已經不僅僅是多方面無與倫比的精湛知識儲備,還有身為一個特戰員的冷靜和勇敢,絕非一般人所能及。
穿梭艦落地後,顧醒給虞澄買了奶茶和炸串,教他用聯絡碼聯絡了責任上級,耐心的備案了事故。
「不是什麼大事兒,所有的特戰員都會經歷這一關,陳錦飛是你上級對吧?沒事,他是我同門,跟我關係挺好的,我已經給他發過消息,打過招呼啦,不會怪你的,他看起來凶,人其實很好的。」顧醒笑眯眯的說:「你只要記住,以後有學弟遇到這種情況,也像我一樣,義無反顧的去幫就好啦,哎你別哭啊!我又沒有在罵你,沒有吧?」
虞澄很沒品的掉了金豆子,他雖然在哭,但並不是難過,除卻劫後餘生的快樂,他心底另有一種澎湃激盪的熱烈情緒。
傳說中晨淵艦隊的隊長居然笑的這麼好看,還會吃垃圾食品。
明明他們素不相識,卻平易近人的好像自己的大哥哥。
今天發生的一切明明都與他無關,他百忙之中難得輪休,只是路過,在人群中多看了塔台一眼——
虞澄便是在那時粉上了顧醒這個人。
他又打聽了很多關於顧醒的事跡,知道顧醒是草根出身,知道喜歡顧醒的人能繞納洛堡兩圈不止,知道顧醒不懼強權,每每能從學院派手中為自己和同伴爭得公平,知道他帶領的晨淵艦隊裡也匯集了許多一樣沒有背景卻優秀的人。
顧醒是他心裡的標杆,是他努力的方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靠近對方,站在對方的身邊。
然後顧醒就塌了。
他的塌房波及了無數人,讓無數人的信念坍塌,也讓那些以他為榜樣的努力變成了莫大的笑話。
虞澄便是其中之一。
他猛地捏緊了拳頭。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他冷冷說:「真是晦氣。」
「為什麼賭博?為什麼搶中央銀行?」顧醒厲聲道,他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麼,畫風微轉,疑聲道:「是替人頂罪的嗎?還是什麼——」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虞澄打斷他的話,煩躁不已:「我還輪不到讓一個敗類來好為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