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臉上的笑意終於徹底掛不住了,怒火後知後覺自心底展露,下一秒,刺耳而艱澀的聲音自包間內響起。
「我的態度?你真以為自己算個什麼東西?」她死死盯著對面那張虛偽的面孔,甚至需要全身發力才能控制著自己不把茶水潑到時川的臉上:「好啊,我算是知道我兒子到底是怎麼一步步變成今天這副冷血模樣了。」
張箏久病未愈的身體根本支撐不了這麼急劇的情緒波動,以致於接下來說出話都變得時斷時續,尖銳如同指甲划過玻璃表面的聲音,引得門外的服務生都忍不住偏頭望向這裡,好奇房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時川還是聽懂了她的話。
他沒想到這樣一具乾癟瘦小的身軀內竟然夾雜著如此強烈的恨意,張箏果然將自己這些年經歷的一切痛苦都歸根到了游洲的身上,她恨命運,更恨自己這個不講人情的兒子。
怨毒的咒罵持續了很久,張箏因為體力不支停下的時候才發現房間內安靜得有些出奇。原來時川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關上了包間內的門,但他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只是面無表情地站在張箏的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說完了?」
出於頭頂強烈的壓迫感,張箏先是怨恨地瞪了時川一眼,才不情不願地點了下頭。
時川閉了下眼,仿佛仍在思忖剛才自己剛才的話。幾秒後他臉上表情恢復如初,只是心中的風暴逐漸在眼底聚集成型。
面前傳來一聲輕響,原來是時川將茶壺放在了她的面前。氤氳熱氣不斷自壺嘴徐徐溢出,熏得張箏眼底甚至有些發酸。她不解其意,黯淡的眼珠慢慢轉向時川的方向,用眼神向他質問答案。
「從現在開始,如果我再聽到你罵游洲一個字,」時川微微頷首盯著女人,咬字很輕,甚至稱得上斯文:「我就會掰斷你的下巴,把這一整壺茶水全部倒進你的喉嚨。」
「我這個人道德底線不高,但唯一的優點就是言出必行,」時川靜靜地將茶壺調轉一個方向,讓壺嘴徹底對準了張箏乾燥皸裂的嘴唇:「您大可以親自去實踐一下,剛好印證一下我是不是您口中所謂『禽獸不如的騙子』。」
「現在決定權在您手裡,所以,現在我們能談一談剛才的態度問題嗎?」
張箏的身形劇烈晃動了一下,指甲用力攥緊掌心,她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可以。」
時川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漬。
「挺好,看來咱們就這個問題已經達成了共識。」
「您的態度呢,就是希望這個十年沒見過面的兒子自願去擔任血包,替你償還賭博欠下的債務還不夠,還要幫忙善後,連帶著把您那個女兒撫養長大,」時川的劍眉淡淡挑了下,他向後靠在椅背上,譏諷一笑:「真划算的買賣,把每個人的價值都發揮到了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