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聽他說自己不是那個人。
如果是在平時,他一定會被這個想法嚇一跳,因為他此前總為此感到苦惱,魔頭就此消失了,他的仇向誰尋?可是現在他不夠清醒。
這個願景像春野里瘋漲的狗尾草一樣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以至於讓他忘記了所有的偽裝克制,將最真實的情緒都赤裸裸地展示在目光的每一寸里。
墨行舟只覺得眼下這種情況,自己沒必要再否認了,看樣子,荊澈應該是早就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而他接下來準備做的事,也必須讓荊澈對他建立起一些信任才可行。
「奪舍,差不多吧。」
差不多......
這句輕飄飄的話落在荊澈耳朵里可謂擲地有聲,等他回過神來時,已經墨行舟已經是喊他的第六遍。
看他目光虛散,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墨行舟膽戰心驚,心想難道永遠失去了自己仇人的機會,對於阿澈而言是難以承受的精神衝擊和心靈創傷?
仔細回想一下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以及後來的相處過程中大大小小的衝突......可能性還真不小。
重要人物精神出現問題,這種情況他也從未遇見過,會導致整個世界崩塌嗎?
墨行舟湊近了他一點,喊他第六遍的時候,上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阿澈?醒醒,阿......」
聲音戛然而止,墨行舟愣住了。
荊澈握住了他的手腕,目光緩緩聚焦,定定地落在他的臉上。
真的是這樣,真的是這樣。
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那個魔頭了。
他不會無緣無故打他、侮辱他,不會把他囚困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抽取他的靈力......
卻會在危險中找到他,帶他走。
此生最充沛的感情充盈在胸腔里,即將破土而出一般的洶湧,卻苦於找不到發泄口,鼻子很酸,眼睛也很熱,讓他很想去外面原野上奔跑一個晚上。
荊澈遊魂一樣地站起來,墨行舟又把他拽回來,按著他的頭埋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因為覺得他似乎是想要哭。
被強制按住的人身體僵了一下便沒再動了,果然不出墨行舟所料的,肩膀上很快傳來涼意。
墨行舟輕輕攬著他的肩膀,心臟處忽然也傳來某種密密麻麻的針尖一般的酸痛。
縱然有時候也會動容,但因為知道自己終將離開,他很少在任務世界中留下多餘的情感,但他承認自己此刻是有些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