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行舟心道又在生硬地轉移話題,可是墨行舟這回沒吭聲。
氣氛靜默半晌,荊澈低聲說:「對不起,我那天也是沒有別的辦法才那麼做的,我實在是太慌了,一想到會永遠失去你,才作出那樣的決定,我沒想到你那麼......」
墨行舟仰起頭,和他的目光相接。
荊澈的眼睛裡是很少流露出的那種濃厚的溫柔,能將人包裹到窒息的力度,墨行舟感到自己的呼吸在這個目光里越來越困難,圈在對方腰上的手臂收緊,聲音啞啞地問:「沒想到什麼,阿澈,說出來。」
荊澈低聲道:「沒想到你這麼在意我。」
墨行舟笑了笑,注視著他的眼睛,「對啊,我也沒想到,我是如此在意你,在意到在鏡宮裡時,最恐懼的不是死亡,而是想到我死了你會難過,所以,在知道你和系統做了那樣不顧性命的交易時,我生氣,更害怕,我小心翼翼愛護著的人,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呢?」
荊澈有些茫然道:「可是如果再來一次,那種情境下,恐怕我依舊會這麼做。如果只讓我活在你的羽翼下,那麼我和養的小寵物沒有什麼區別。」
「我知道,這才是你。「墨行舟眼睛微酸,仰頭親了親他的唇角,「所以我現在只剩下後怕了。」
如果一切回到原點,他與304並沒有分開,事情還按照原來的走向發展,那麼荊澈會變成鏡宮裡他見到的那樣嗎?完全陌生的一面,冷漠的,殘暴的,令人畏懼,同時也是讓人心疼的。墨行舟覺得自己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他是一株被狂風暴雨摧殘過的小樹,紮根在明與暗的交界裡,差一點就要永遠向著陰暗之地生長,自己往陽光下拽了拽他,結果一點點溫暖就讓他長出了新葉,甚至用稚嫩的葉子觸碰自己,完全信賴自己,甘願以命抵命,誰會忍心在這個時候斬斷他的新生?
荊澈用溫熱的指尖拂過他眼角的淚花,又撫摸過他的臉頰,仿佛是在試去曾經從那裡流過去的淚水。可是那天意識消散時,墨行舟的眼淚打濕了他兩隻手掌,怎麼抹都抹不盡,「對不起,以後不會再讓你哭了。」他會讓自己變得更強,強到足以抵禦一切危險。
他們注視著彼此,外頭是滿樹赤琉璃花叮鈴脆響,暖融融的日光,斜斜地穿過樹間,折射成七彩,跳躍在窗下親昵的兩人身上,不知是誰先靠近的誰,就在彼此的雙唇即將交疊在一起的時候,一道尖銳的聲音——
「噫呀!青天白日的,你們兩個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兩人的動作均是一僵,荊澈推了一把墨行舟,火速從他的懷裡跳了下來,墨行舟倒是不慌不忙,舔舔嘴唇,心平氣和的聲音中透露出威脅意味:「304,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從他的識海中出來,還要我親自去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