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蕖香當真將事實的真相抖落出來,她的謊言被拆穿,豈不是從此要被謝公子厭棄了!
這比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還要痛苦啊!
蕖香將自己的衣角從李湘君手中抽了出來,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她可沒甚麼心情理會這個李湘君。
其實,哪怕這李湘君不來相求,她自然也不會故意跑到謝佻面前,說自己就是他要找的妙人兒,這豈不是自找麻煩。
但若是換作旁人,她或許尚可答應。但這個李湘君,她實在是厭惡的很。若說潘婉兒是毫不掩飾的張揚跋扈,那麼這個李湘君便是惺惺作態的心機女。
況且,蕖香表面上看似懦弱,事事吞聲咽氣,這原不過是她迫不得已的偽裝,實則內心卻有著如梅花般的凜凜傲骨。
見蕖香要走,李湘君急切切地說道:「我素來跟在潘婉兒身旁,得知她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若是你答應我,我便那個秘密告知與你,往後你要拿捏她,易如反掌。」
蕖香腳步一滯,回頭望著一臉諂媚討好的李湘君,感到十分憎惡。
這個李湘君,明面上和潘婉兒那般要和,看似如親姐妹一般,背地裡卻包藏禍心,以陷其友,實在令人不齒!
蕖香實在想不清楚,大家同為女子,為何要如此相互碾壓?你踩著我,我踩著你。殊不知,越是如此,那些男人就也是小看她們,把她們當成牢籠里的蛐蛐一般,看著她們鬥來鬥去,相互取樂。
「我沒興趣。」
蕖香冷笑一聲,甩手就走。
如今她不用去爭那勞什子花魁娘子,自然無需探聽那潘婉兒的隱秘,況且,就算她要爭,也要爭的光明正大,不用著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蕖香姑娘!你可憐可憐我吧!」
李湘君見威逼利誘不成,便噗通一聲,跪下了,幸而這是在畫春樓的院落里,無人看到。
那李湘君此時什麼也顧不得了,那淚珠兒一串串地落了下來,朝著蕖香磕頭,哽咽哭啼道:「蕖香姑娘,你不知道。若我被謝公子厭棄了,便是死路一條!如今我跟了謝郎,已不是處子之身,自是不能參加那花魁之選!謝郎不要我,我就會被明月樓的媽媽賣給朱大戶做妾!他家中已經死了好幾個女兒河的姑娘,我再過去,豈不是又要送死!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也知道我以前很對不住你,但你就看在咱們同在蘇先生這裡學唱的情分上,你可憐可憐我吧。」
此時的李湘君,昔日的可愛嬌憨沒了,惺惺作態也沒了,只剩下一個十三四歲大的姑娘對未來的惶惶不安。
或許這一面,才是真正的李湘君。
往常的她,就像偷偷穿上大人衣裳的小孩,自以為學著乖巧,學著刻薄,學著精明,學著算計,就能逃脫掉命運的枷鎖。
殊不知,她們自踏入到這女兒河,唯一的出路便已註定好了的。
或死,或病,或瘋,或賣,或墮落,或同流合污。
浩浩蕩蕩的女兒河,吞噬了多少純良的女兒,能逃出去的,又有過幾人!
蕖香回首,沐浴在和煦的春光之下,望著毫無尊嚴地向她哀求的李湘君。
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