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曾鐵牛隻得花了一百文,買了一盞茶水,一碟果子,一盤瓜子,才能繼續聽那說書人繼續講著那一日七月初七發生的事情。
那說書人,是一個中氣十足的中年男子,他一拍驚堂木,說道:「七月初七,前來金陵城觀禮的人,可謂是人山人海,幾乎將整個女兒河,圍得水泄不通。」
「待到了黃昏時分,那女兒河所有的姑娘,都已經亮相,眾人正在爭,到底是潘婉兒更勝一籌,還是那秦桑子更勝一籌。眼看著那花魁娘子的名號,就要落在她二人身上,誰知,就在這時,來了一位女子。身著一身紅衣,橫空出世,手持一柄長虹劍,跳了一曲名為《鳳來舞》,震懾了所有人。」
那說書人心潮澎湃道:「呵!老夫在這金陵城活了大半輩子,自打這女兒河第一次舉辦那花魁之選,那出色的姑娘也見了無數,但卻從未見到過如沈紅蕖那般超凡出眾的女子。嘿,饒是上一屆的花魁娘子陸麗仙,怕也是稍遜三分。」
下面有人嘻嘻笑道:「不會吧,怎地那沈紅蕖是仙女下凡,比別人多長了一隻眼不成?」
那說書人嘿嘿一笑,「若論相貌,那麗春院的潘婉兒,或是長樂坊的秦桑子,倒也不輸一二,可那沈紅蕖身上一種氣度,真真如遨遊九天、非梧桐不止,非練食不食,非醴泉不飲的鳳凰,是當之無愧的『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的絕世佳人。」
曾鐵牛雖然不懂那說書人口中掉的書袋子,卻更是一心欽慕這花魁娘子沈紅蕖,只是他一個沒有門路的小鄉巴佬,如何得見?
這時,那說書人滿臉喜色道:「沈紅蕖當日既摘了花魁娘子的桂冠,更有一份天大的造化,她被宮裡的桂公公瞧上,說是要帶她前往京城,朝見天子。這樣天大的尊榮體面,她可是獨一份。」
旁人都讚嘆這沈紅蕖是有天大造化,不知怎地,這曾鐵牛卻心中暗自覺得,沈紅蕖離家千里,孤身一人,前往那皇宮大內,卻並不是一件幸事。
但他只是個沒什麼見識的鄉巴佬,並不吭聲。
他一扭頭卻瞅見了剛剛在玉皇廟說話的公子哥,那公子哥一瞧見他,連忙說道:「老兄,你怎麼還在這裡耽擱,你不是想見那花魁娘子沈紅蕖嗎?今夜,她要在女兒河放河燈,為蝦子巷死去的冤魂們祈福超生,現在趕去,你或可得見一面。」
曾鐵牛一聽此話,「噌」的一聲就從小板凳上彈了起來,頭也不回,就往女兒河畔趕去。
……
七月十五,夜,女兒河畔。
此刻已有許多人陸陸續續往女兒河畔放河燈了,每一盞河燈,螢火燭光,在晚風中搖搖曳曳,在浩瀚的江面上顯得十分微小。當無數隻蓮花河燈匯聚在一起,星星點點,將整個女兒河映得美輪美奐,又仿佛形成一道明亮的「天路」,引領著飄蕩的孤魂走向冥河彼岸。
此時,女兒河畔盪來一艘畫舫,曾鐵牛踮起腳,極目遠眺,遙遙地瞧見那艘畫舫上,立著一個女子,雖相距甚遠,看不清容貌,那身影蹁躚裊娜,極致美好。晚風吹拂,那女子的身影映著那星星點點的蓮花河燈,荷衣欲動,衣袂飄然,當真是九天神女下凡一般。
曾鐵牛雖未念過書,此時見了畫舫中這女子的身影,腦海中,卻突然想起了說書人的那句話,「鳳凰遨遊九天,非梧桐不止,非練食不食,非醴泉不飲」。
此刻正放河燈眾人,也都瞧見了這畫舫上立著這位女子,都尖叫吶喊了起來,喊著都是「花魁娘子沈紅蕖」。
曾鐵牛猛然驚醒,原來畫舫上這女子,正是他一心求見的花魁娘子沈紅蕖。
唯有她,堪配如此……
那沈紅蕖似乎聽見了眾人的呼喚聲,回眸一笑,便轉過身去,進入畫舫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