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的爭吵聲、持續不斷的呼嚕。
還有到處亂竄打鬧的小孩,一跑起來就「哐哐哐」像是地震。
做慣了高鐵的余景從沒見過這樣糟糕的車廂環境。
他忍了一天,努力裝作沒事。
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偷偷去廁所吐了。
火車上的廁所狹窄,比外面還要髒亂。
余景剛進去只顧著吐,吐完才發現自己的腳邊全是尿漬,甚至垃圾桶邊上還掛著些令人反胃的東西。
他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暈在裡面。
是祁炎把他抱了出來,兩個人蜷在火車車廂連接處,和一對抱著孩子的小夫妻擠在一起。
夜裡很冷,四處透風,但最起碼沒那麼難聞。
祁炎把外套脫下來包在余景身上,就這麼抱著他。
余景身上沒有一處不難受,整個人窩在祁炎的懷裡,側臉枕著少年凸起的鎖骨。
他感冒了,頭疼得厲害。
鼻腔像是被水泥糊住,只能用嘴沉重地呼吸。
祁炎捧著他的側臉,低頭靠近。
肌膚相貼,似乎是唯一能夠取暖的方式。
半夢半醒間,余景的意識迷糊,他追著對方的身體往上蹭蹭,把臉鑲在祁炎的頸邊,唇齒貼上去,急促地呼吸著對方皮膚中特有的味道。
他聽見祁炎在哄他,摟著他,拍他的後背。
像那一對小夫妻哄孩子一樣,絲毫不在意旁人異樣的目光,告訴他還有四個小時就到地方了。
余景攥著他的衣服,渾渾噩噩地聽著。
直到感覺有水滴在他的側臉,一滴,又一滴,不涼,帶著淡淡的溫熱。
祁炎在哭。
他不住的吞咽,按耐情緒,把余景摟得更緊。
微涼的唇瓣覆在耳廓,吻著,滿是心疼與愧疚。
離開B市的具體細節,余景已經記不清了。
但是他一直記得那晚車廂內的狹窄,祁炎嚴絲合縫地包裹著他。
「哐當——哐當——」
車廂抖動,骨頭輕微地撞擊。
好像這個世界只有他們,互相擁擠著推搡。
他說「阿景,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說「阿景,你信我。」
和現在一樣。
「阿景,你信我。」
余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我都承認,我不跟你撒謊,我的確做錯了,但我沒有意識,我是被下了藥的,我沒有做防護措施,所以才喊的小李。」
分明已經知道了大致經過,可這些字眼從祁炎嘴裡說出來,卻又是另一番慘痛的凌遲。
余景仿佛能看見十一月的某一晚,在很多個祁炎未能回來的夜,他躺在床上,用手機絮絮叨叨說著今天在學校里發生的瑣事,臨睡前發一句晚安,關掉手機。
通常祁炎都會回復,在結束掉應酬的午夜。
因為怕提示音打擾余景睡覺,把所有事情壓縮成一條信息發過去,以便於對方醒來時第一時間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