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這群海寇就像地里的泥鰍,滑溜得很,清繳了兩日,便不知藏匿到哪裡了。駱清嵐負傷,先行回府衙。
孟宴寧得了休整之機,也率著小隊壯丁,折返別院。
半道上,他突然讓眾人停下,抬頭眺望遠處的闊林。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響聲,經冬的葉子紛紛墜落,透出些清嫩的芽兒。
他因為不眠不休殺敵殺得麻木的、帶血的俊容,罕見透出絲複雜的情緒。
手下好奇:「二爺,怎麼不繼續走了?」
孟宴寧鳳眸如鷹隼,哂笑道,「此地林深樹多,卻無飛鳥。可見是有人提早埋伏著,正等我們自投羅網。你先帶幾個人過去誘敵,我再從後馳援。」
他心思縝密,很快安排妥當,可讓他牽掛的是,此地距離他的別院不過數里,倘或流躥縣內的海寇已經逃到這裡,那麼雲冉呢?
孟宴寧攥緊馬韁,不安策馬徘徊。
是他叫雲冉留守的,倘或雲冉出事,他當如何面對?
半個時辰後,孟宴寧滿目憂切,持滴血的朴刀,馳騁到別院。但並沒有想像中的滿地肅殺橫屍院落,反倒是一切井然有序,一如離開時。宅中管事見到他,格外驚惶不安,跌跌撞撞跑過來,跪在他面前哆嗦,
「二爺,二奶奶不見了。小的找了一整日,也沒找到人。」
他本來給孟宴寧去信,沒想到孟宴寧這麼早回來了。
孟宴寧眼鋒一沉,將刀插進地里,頭微偏了下,「何時不見的?」
他剛殺完賊寇,臉上的血還順著鼻骨往下淌,浸得薄唇妖冶,笑容格外的陰詭。即便語氣不輕不重,也足夠管事膽寒。管事的臉頓時皺成苦瓜,
「可、可能是昨天夜裡。但小的也是今早起來,才發現人不見了。窗戶到後院的地方,只找到幾個男子的鞋印,不知到底是什麼賊子,把二奶奶擄走了。」
孟宴寧微笑聽著,思考了會,居高臨下問管事,
「埋伏在路邊的賊寇已被我絞殺乾淨。什麼賊不先來搶掠我的別院,反倒只派個人進來把她擄走?」
也許是因為他這幾日殺賊如麻,輕飄飄的話語,也叫管事肝膽俱裂。
他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
孟宴寧一腳踹翻他,「沒用的東西!」
一步一步上台階,走進平日雲冉所居的寢屋。屋子裡的陳設整齊如常,幾乎沒有掙扎打鬥的痕跡。翻開箱櫃,裡面的胭脂水粉、釵環首飾,規規整整,潔淨如新。
那就是了,孟宴寧坐於榻前,十指扣緊,抵著自己的下巴想,那就是了。不是有人擄走的雲冉,而是她並沒有聽話等他,自己設法跑掉了。而且是那麼地迫不及待,連一件他送的東西都不留戀。
那男子意外留下的印記,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所以埋伏在別院外的那群賊寇,應該不是被暫時擊退,流躥於赦縣內的賊寇,而是對方留給自己的見面禮,想要自己在返程時,稀里糊塗被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