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負責宮門守衛的兩位首領也已經帶來了。」安祥意公公緊接著向地上的人問道,「梅叄首領,三年前皇上命劉清慰大人來你處查看宮門出入人員的登記簿,你可還有印象?」
那梅叄抱拳應道,「微臣記得。畢竟,劉清慰大人因公事來我處不多,更何況是聖上的旨意,故而印象猶在。當時劉大人查看完出入登記簿的時候,不小心用茶水灑濕了簿子的一頁紙。所幸劉大人誠意道歉,又不想給我們添麻煩,就由他主動親自去詢問那日當值宮門的兄弟們,憑藉大伙兒的記憶,重新寫了一頁上去。微臣想,可能正因為回憶不周到,所以漏寫了一兩個名字。」
當這梅叄說出劉清慰名字的時候,我愕然不已。還來不及細想,就見翁斐原本板著的那一張臉寒意更甚。只聽他朝外喚道,「來人吶,將杜貴人身上的宮妃服制剝去,從此貶入掖庭為奴。」
「陛下饒命啊,嬪妾知錯了,嬪妾只是一心傾慕陛下才會心存僥倖行魚目混珠之事。請陛下看在嬪妾並無釀成什麼大禍,僅僅只是虛榮犯錯的份上,饒了嬪妾這一次吧。」
任她再如何告饒,翁斐也不為所動。兩御前侍衛迅捷入內,將狼狽失儀的杜芮薇強行架了出去。很快,前一秒還鬧騰的大殿下一秒就靜得落針可聞。
處理完杜芮薇,就該輪到杜歡了。顧念她是亡母的忠奴,又伺候自己長大,這位向來行事生冷的年輕君主深邃的輪廓上流露出了怒其不爭的無奈。翁斐終於嘆氣道,「杜歡,以後不必留在漪瀾殿伺候了。既然你一心記掛朕的母后,就去皇陵給她守墓吧。」
「奴婢甘願受罰,並自請杖責。」縱使如今是春令節氣,但騰龍殿鋪墁的金磚地板仍透著沁入骨髓的絲絲冰冷。杜歡挪動跪著的膝蓋,面向我,「良妃娘娘,請你無論如何也要相信,奴婢現在雖然看起來吃裡扒外,面目可憎,但我自始至終都並無害你之心!」
杜歡就算再有苦衷,再如何身不由己,也不能成為我不芥蒂她的理由。復仇的方式千千萬,也不是說不幫這個杜芮薇爭寵就一定不能報仇雪恨了。她選這條路的時候就該知道,她是踩在我的利益上行走的。見我沒有接話,僅僅別過頭去不再理會她,杜歡心底瞭然,知道這便是我給出的回答和態度。她惘然苦笑,默默朝著我與翁斐磕了頭,便下去領罰了。
「行了,你們其餘人也都退下吧。」翁斐對著奴才們大袖一揮,唯獨將我留在身邊。其實騰龍殿的採光是極好的,只是翁斐不喜太亮,所以常常遮了一半的門窗。這使本來就肅穆魁岸的宮殿,更添了幾分冷色。所幸,他此刻握著我的手掌很暖,神態中也無半點方才的冷鷙。取而代之的,是忽然柔和鬆動的容色,那雙深沉的眼眸里糅雜著欣喜,有著我從未見過的粲然。他道,「朕此刻有一種心愛之物失而復得的感覺,將它尋遍各個角落,卻發現原來早就近在眼前。命中注定之人,就算兜兜轉轉,終究還是會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