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魚只覺得猶如一盆滾水潑在胸前,熱辣而痛楚到令身體蜷縮。
她娘再怎麼說也是景陽侯的妾室,洛陽莊的主人。這麻將牌看著不過是個體面些的僕婦,有什麼資格受她娘一跪?
卻聽麻將牌婆子不屑道:「一個小丫頭就敢橫衝直撞的,若是在府里,早一頓好打攆出去。」
錦魚懶得管她,彎腰伸手去扶她娘,卻又聽那婆子道:「秦姨娘,你在這裡便是跪死了,夫人也看不見。我好話勸你,夫人讓你們暫且不要回府,真真是為了你們打算!」
景陽侯夫人不想接她回去,本在她意料之中,還正中下懷。
可她娘和梅姨,為了她能回府竟然向景陽侯夫人的心腹婆子下跪,她卻無法忍受。
有熱辣的感覺往眼睛裡涌,胸口憋著一股濁氣,她大聲喝道:「娘,她一個婆子,你求她做什麼?若您定要我回府,我回就是了。」
秦氏先是眼眉僵住,像枚面具,旋即又哭又笑,扶著梅姨兩人一起站了起來,掏出絲絹抹了抹眼淚,對上頭婆子道:「王媽媽,這是五姑娘。」
那王媽媽明顯噎了一下,仍是抬著直線的下頜角用眼睛打量了錦魚幾遍,才不情願地站起身來,膝蓋都懶得打彎,敷衍著福了一福,道:「老奴是夫人的陪房,姓王。給五姑娘請安!」旋即又甩了甩手上的絹子,道:「真真可憐見的,好好一個侯府千金怎麼穿得比我們府里的三等奴僕都不如!等我回去稟告了夫人,必叫她們好瞧!……」
錦魚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棉布衣衫,冷冷一笑,並不理她。綢衫不是穿不起,只是她一向惜物,總在花草叢中打滾,不肯浪費罷了。
她抬頭挺胸,故意走到王媽媽身邊,把她往旁邊一擠,坐在了王媽媽原先的位置上,然後指了指對面:「娘,你也坐下吧。」
秦氏臉上惶恐,朝她直使眼色,並不敢坐。
那王媽媽無奈往旁邊讓了讓,倒也不敢自已拿大坐下,只誇張地叫道:「哎呀呀,我說夫人果然沒有料錯。好好的姑娘,都被姨娘教壞了。沒半點兒規矩。姑娘,你雖托生在她肚子裡,可她說到底也是個奴婢。您怎麼能管她叫娘呢?!」
這王媽媽長得雖像塊沒嘴的白板,說話卻像公雞般吵得厲害。
錦魚本不耐煩聽,可最後兩句入耳,腦門卻像叫人拿錘子猛地敲了一下。
這麼重要的一件事,她怎麼會沒想到?!
第2章
她娘在洛陽莊一直是當家作主的夫人。她怎麼竟從來沒想過……她娘還是奴籍?!身契說不定還捏在景陽侯夫人手裡。她天天只想著花兒草兒,想著自己,竟沒替她娘跟梅姨謀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