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組插花所選之花與花器都迥異。
錦魚與其他的花師們一起,站在殿內最東側,遠遠看去,就見這些插花大多清雋雅致,多用玉簪,用海棠的,也只用白色或淺黃,並不見大紅粉紅等艷麗張揚的色彩。
剛才她在後殿聽大家議論,知道如今插花也講究一個流派。
宮庭式插花,講究的是色彩艷麗,花類繁多,花形碩大,富麗堂皇。
文人插花,以意境勝,以取義勝。文以載道,花也要載道。插花不僅要好看,還要能品出些意義來。比方說選松柏為輔,最好是配品性高潔之花。玉簪在他們眼裡太過嬌柔輕浮,海棠又太艷治,非梅蘭荷菊方能成君子之氣。
閨閣插花,講究的卻是一個秀雅溫柔,多選粉、紅、黃、紫等嬌嫩之色。
至於佛門插花,自然是以簡寂取勝。
錦魚自己去年的插花,便選了一個寂字。
而顯然,今天到場的人,也都知道這個訣竅,都往簡寂之風上走,一排放在烏木桌上,看著卻有些孤寂過頭,略顯單調了。
不過也有好的。以錦魚看來,右手第一組花便極好,孤寂之中露出些鄉村野趣,簡寂之中不是了無生趣的死寂,而是天大地天的自然遼闊。
花器是一隻碩大的白陶扁罐,陶質粗糙,白灰相雜,凹凸不平,器形也像是捏壞了的一般,有些彆扭。可這碩大的罐子裡只插著一隻玉簪。
玉簪本是簇生的,可它這一朵,只是孤零零獨一朵,半天著,雪白的花瓣中吐出三條綠絲黃頭的花蕊,葉子薄薄一片,碧綠碧綠,沒有金邊。
至少至簡。
卻不知道用什麼法子,那花葉斜而不倒,恰到好處,像是從那白陶罐子裡生出來的一般,與那白陶罐子渾然一體。
若叫她來選,以簡寂為上的話,這盆花當為第一。
她之前被打爛的那一盆,怕也超不過這一組。
她倒很想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正要去打量眾人,就聽得木魚再度「鐸鐸鐸」三聲響,老和尚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今日諸位施主所供之香華,已具十全功德,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生出嗔恨,倒為不美了。」
錦魚莞爾。
老和尚說這番話,是怕一會兒來賞花兒的對這些花兒指指點點評頭論足,說些不好的話,又或者一會兒結果出來,有人輸了不服氣,所以先勸誡一番。
說完這話,才見殿門一開,明亮的陽光從門口流泄進來,有小和尚出去引了人進來。
第一個組進來的卻是一對青年夫妻。眾人忙起身。
錦魚見那男子二十上下年紀,長得修眉高鼻,面龐略扁,下頜寬大,穿著石青袍服,肩部與前胸都有兩條團龍,腰纏一條銀繡帶,氣派非常。
那女子略小一兩歲的模樣,窄長臉兒,櫻桃小嘴,倒像古畫上的美女,也是石青袍服,邊緣織有翟文,間以小輪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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