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這分明是早就寫好的。也就是說,江凌這小子其實根本沒打算今天能見著皇上。
那他為什麼要急著趕回來?還巴巴跑到宮門來報導?
這次的事,可是天賜良機,江凌這個八品的小官兒才得上達天聽,被委派了這個差事。
等到初八復朝,再慢慢回報,說不定立刻就有機會再次面聖。
這樣冷冰冰一封札子豈不白浪費了一個大好的機會,說不定,還惹得聖心不快。
他為了災民的事,這樣火急火燎地,興許能在朝野賺個好名聲。
可卻扔了個燙手的山芋給皇上。
皇上若是立刻處置,不免煩堵。
皇上若是不立刻處置,傳揚出去,那些言官又要指天罵地地,說皇上不體恤民情悲苦。
怎麼想,江凌這事做得都有些莫名其妙。
正想不明白,就聽小永子道:「師傅,您可別為了個不長眼的蠢東西煩心了。徒兒瞧著心疼。這宮裡,也只有師傅是徒兒最親的親人了。您要是不……」
聽他提到「親人」二字,張公公猛地一激靈,突然冒出個匪夷所思的想法來。
莫不成這江凌這樣做,並沒有什麼深不可測的意圖,只是單純想回家過年?
他受命巡視災情,若想回家過年,不先來復命就跑回家自然是不成的。
所以他才拼著失去面聖的大好機會,早早寫了札子,在年前趕回來,硬著頭皮跑到宮門口晃一圈?
自己接了他的札子,倒是正中了他的計了。
如今這燙手的山芋卻是到了他自己的手中。
若是趕緊交上去,皇上不免堵心。
若是不立刻交上去,延誤了賑災大事,皇上倒是可以把他當個替罪羊宰了。
想到此,他氣得抬起右腳,狠狠踹在小永子的大腿上,罵道:「我呸!你才是那不長眼的蠢東西!」
小永子揉著大腿,眼中含淚,只能自認倒霉:……馬屁沒拍上,還挨了打,看來今年,他流年不利。
*
卻說錦魚,心裡雖是記掛著江凌,可也不能擾了江家人過年的興致,只得強打精神,與人倒也有說有笑。
到了申時,一切齊備,一家人都聚在祠堂里,熱熱鬧鬧準備燒香祭祖。
圓兒卻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報說,江凌回來了。
錦魚先是大喜過望,隨即又憂慮不已。
江凌領的可是欽差,往返昌縣單程也要兩天,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回來?
不會是又出了什麼事了吧?
她拔腿想跑回曉光院看看是怎麼回事,可一抬頭,就見江家列祖列宗的棕紅色排位齊壓壓地排在上頭,叫人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