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魚不忍拂了老太太的意,點心實在吃不動,倒是果子每樣都嘗了一點點,竟都很新鮮,真是難得。她吃過,洗了手,才把她娘送的秋板貂鼠昭君套拿出來。
老太太接過手,左看右看,果然埋怨起來,說這費神費眼。
錦魚見老太太嘴上責備,眼睛卻是笑著,便也笑道:「誰叫您送我娘那許多的好東西?她是受寵若驚。」
老太太嗔道:「任多少好東西,都不值當什麼。她年紀大,這眼看要生了,我都替她捏著一把汗。她好好養著,這才是真孝順。」
又吩咐花媽媽:「把這些果子,每樣拿一點,給五丫頭帶回去。」
錦魚才要推辭,老太太已經堵了她的嘴:「給你姨娘的。」
錦魚想想這些東西確實難得,給她娘嘗嘗新鮮也好,便也不再客氣。
雖然老太太說過不想再管錦心的事,可這事關係整個景陽侯府未來,老太太到底見多識廣,事先跟老太太商量一下,也是應該的,若是老太太也支持,面對柳家,也更有底氣。因此,她便把她爹的打算說了。
老太太整張臉都像是鬆了皮球,頓時蔫下來,半天沖花媽媽招了招手。
花媽媽忙遞了個青花海水紋撇口杯到她嘴邊。
錦魚聞得氣味清香,知道是五花茶。
老太太抿了幾口,才道:「命中有時終需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凡事皆有因果。當初她們若不是耍手段,從你手裡,把這救命之恩強搶了去,哪會有這門親事?你爹這事算是想明白了。死活折騰,與敬國公府結了仇,也沒什麼好處。就該這麼著。跟他家和離了,錦心才能直起腰來做人。唉,咱們家這臉面……現在雖是丟了,卻是短痛。總比被柳家強塞個平妻來,噁心咱們要強多了。」
錦魚點點頭。老太太也好,她爹也好,雖說對錦心實在失望,可是心裡還是在替她打算的。只可惜,不知道許夫人跟錦心能不能體會到他們的這番苦心。若是不能……許夫人跟錦心也只是把這些原來愛她們的人,越推越遠。
又跟老太太閒話了一回,外頭有人來催,說是錦蘭也到了。
錦魚這才離了期頤堂,往古香堂來。
走在院子裡,就聽得屋裡傳來說笑聲。倒叫她有些意外。
便由丫頭通傳了,走進去,仍在西梢間。
就見屋子裡的幔帳已經換過了,都是梅粉珍珠羅,映著紅紅的蠟燭,十分喜慶。
紅漆雕八寶聯春的炕桌兩側坐著三個人。
左手上,許夫人與錦熙緊挨著。
錦熙穿著件淺綠皮襖,圓潤飽滿。
許夫人雖然瘦削,但穿得十分華麗精緻,頭上掛滿了珠翠,臉兒雪白。
見她來了,竟然笑著親熱地喊了她一聲「五丫頭。」
她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忙給許夫人請了安。
發瘋失控的許夫人不可怕。
這樣恢復「正常」的許夫人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