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的聲音很輕,念得極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錦魚聽到最後,不由眼淚滾滾而落。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許夫人再有多少不是,對錦心這份慈愛,卻是半分輕蔑不得。
錦魚掏出手絹,慢慢地拭著臉上淚水。
半天說不出話來。
腦子卻慢慢清晰起來。
想著之前她娘說的話,也許許夫人真是冤枉的。
也不知道她爹今天回來後,是怎麼質問許夫人的。
看她爹現在這個樣子,內疚得很,想必說了些重話。
她緩了緩神,問道:「大夫可來過了?」
景陽侯點了點頭,道:「說是沒大礙,只說過憂傷心,過怒傷肝,過悲傷肺,過恐傷腎,一時昏厥。開了寧神固本的藥,給她吃下去了。」
江凌卻似乎沒聽見,反看向那馮婆子,問道:「你是怎麼發現夫人上吊的?」
「夫人說天色不早,要早早睡下。我伺候她洗漱完,本來都走了,可卻聽見裡面有動靜,以為夫人今日受了氣,睡不著……」那馮婆子一開口,又嗚嗚地哭起來,說到這裡恨恨地盯了景陽侯一眼,道:「便來覷了一覷,沒想到……」
江凌嘴角抿了拒,問道:「晴霧呢?」
「在!」只見不知從何處的陰影里冒出一個瘦飄飄的女子。
錦魚嚇了一跳。
「你怎麼沒發現?」
晴霧垂下頭,聲音也是輕飄飄的:「奴婢失職了。一向夫人睡下,奴婢也會去休息。」
錦魚心道:這也正常。誰還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守著許夫人寸步不離啊。
江凌便讓馮婆子先出去,又指了指豆綠:「你到外頭站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豆綠點頭去了。
江凌這才轉頭問錦魚道:「依你看,夫人是真想尋死,還是……」
錦魚腦子一片混亂,聽他這樣問,猛地明白過來。
他剛才為什麼會那麼問馮媽媽和晴霧。
便去看她爹。
景陽侯卻怒指炕上許夫人道:「她都這般模樣了,你還懷疑她在做戲?!」
錦魚本來看了今日場景,又聽江凌念了那封情書,相信許夫人是被冤枉的,免不了心生同情。可被江凌這樣一質疑,她倒覺得有些疑惑了。
她也不理她爹的憤怒,走到炕邊,仔細看了看許夫人身上的衣飾,目光落在赤金花九鈿,二品命婦的八樹花冠上,心裡一跳,轉過身去,看向晴霧:「晴霧姐姐,夫人睡覺時,可會放下頭髮?」
晴霧點了點頭。
錦魚便看向景陽侯:「父親,您想想,若是馮媽媽伺候著夫人睡下的,那麼夫人的頭髮必會散開。自己一個人怕是絕無可能把頭髮束好,再把這八樹花冠戴得這般穩當,上吊都沒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