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見孩子們來了,便顧不上錦魚,忙叫丫頭把衣裳收了,命人拿水來給孩子們洗手,洗臉,又叫拿果子點心。
孩子們擠在一處,像一堆出籠的小雞,嘰嘰咕咕,熱鬧非凡。
錦魚看向一臉慈愛的秦氏,又看向小大人般穩重的寧哥兒,眼神複雜。
她本來覺得自己做得很對,可現在又有些不確定。
她爹對她娘跟寧哥兒好不好是一回事。
明明她舉手之勞,便可以讓他們得到名分,她卻替他們拒絕了。
只因為她很生氣,想逼她爹拿出幾分真心來。
正失神,江凌走到她身邊,輕輕拉了下她的手,低聲問:「侯爺讓你當說客?條件是你娘跟寧哥兒?」
錦魚睜大眼看他,心中甜蜜。這些年,常常她一皺眉頭,江凌就能猜中她的心思。
她拉著江凌避到裡間,左右張了張,點了點頭,才低聲把景陽侯的條件說了,未了想了想,還是道:「顧尚書是殺是留,你都以大局為重。別理會我爹。」
江凌嘴角莞爾,捏了捏她的手:「你放心,岳母與寧哥兒的前程,根本不需要岳父。」
錦魚釋然。
現在江凌說什麼,她都信。
*
古香堂卻是另一番景象。
當年許夫人出事,景陽侯府一連出走了三個成年的兒子,屋子富裕。
因此,這古香堂,連同錦心原來居住的玉蘭院都一直鎖著。
劉氏對許夫人母女恨之入骨。
她覺得當初若不是許夫人錦心一直要爭要搶,不安分,也不會連累她沒了丈夫,沒了誥命,沒了孩子們的前程富貴。
因此就任由這院子一直荒廢著,並不著人來打掃。
錦心到時,院外台階旁邊都是枯草,看得出來,是經冬死掉的及膝深的大薊、筆管草。
台階縫中卻已經長出了翠綠的蒲公英。
再上去,曾經的朱門黃銅,已經漆色斑駁發黑,青色的銅鏽流下幾道痕跡,像大門上爬著幾條大大小小的青蛇。
她怔怔地望著,枯井似的眼中終於湧上淚水,滑下臉頰。
她慢慢走上台階,伸手撫摸著那銅環,將臉貼在了冰冷的門上。
她與母親,到底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這個境地的?
剛才在喜福堂……那個下賤的女人占據了她母親的位置。
而錦魚……更是眾星捧月。
所有人都忘記了,或者說假裝忘記了,她這個堂堂嫡女的生日,只比錦魚早三天。
最諷刺的是,錦魚倒是記得,三天前往敬國公府送了禮。
她知道,大嫂劉氏最恨自己。認為是她連累了全家。
可真正連累全家的人分明是錦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