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覽頭皮一緊,以為楊氏又要借題發揮,誰知妻子這回竟輕輕揭過,只道:「這次去潤州,見嫂子家裡的姑娘們都和睦,原來是請了宮裡出來的嬤嬤去家裡教的,我們家沒那麼大的陣仗,卻也不能任由女孩們懵懂無知的,便把絳草軒理出來,讓姑娘們住進去,姊妹們一處也好學學和睦,我得空了親自教教她們人情規矩,這也就是了。」
原以為楊氏怎麼也要鬧上一陣,誰料只是把女孩子們叫來身邊管教,更何況三丫頭說定親事本就要學學管家,這樣一來反倒是好處多於壞處,秦覽大喜,摟住楊氏的腰輕撫兩下:「果真夫人是天下第一賢惠人。」
楊氏笑著橫一眼:「老爺可別招我,還是去別處吧。我昨兒到家忙了個腳不沾地,今兒還想早些歇著呢。」
秦覽卻嘿嘿一笑,仍舊摟著楊氏:「我只替夫人松松肩解解乏也好。」說罷連聲喚人進來服侍梳洗不提。
吹了蠟燭,秦覽不過片刻便呼呼大睡起來,楊氏心中仍舊不痛快,往邊上挪了挪,黑暗中盯著亮堂堂的窗戶暗自出神。
這些年來,日子過得不好不壞,說不上事事順心,也談不上多磨多難,因著自己沒生個兒子,天然便矮了一截,那金姨娘是楊家特意買來的陪嫁通房,且又生了兒子,楊氏對她多有依仗,沒想到竟養出她這樣高的心氣來。
秦家二房裡的後嗣只金姨娘所出的秦恆一個,丈夫少不了偏疼些,若是旁的事,楊氏也懶怠計較,只守著女兒,坐穩自己這正房的位子便罷,可是偏生是嫡親女兒的親事被算計了去,金姨娘的膽子也太大了,手也伸得太長了。
今日敢搶嫡女的親事,明日便要挑唆庶子反叛嫡母,再後日,豈不是連這正室的位子也要讓於她了?
想到這裡,楊氏借著窗里透進的月光,輕輕地瞥了一眼丈夫。
自家這丈夫,樣貌平平,才幹平平,唯一可取的,只是老實勤懇這一條。當初相看時,父母兄長因他處處皆尋常,並不曾相中他,是她這受寵的么女點了頭,家中拗不過才答應了。誰知如今,連這老實勤懇,也仿佛不大牢靠,更不必提他如今中年發福,那平淡無奇的樣貌,又更遜色了幾分。
這些年他待自己也並非不好,然而他們兄弟三人,只自己這房沒有個嫡出兒子,總是矮了旁人一頭,他瞧在兒子的份上,對那金姨娘和秦淑多有回護,可是也並不曾輕視自己這個正室,認真算起來,都是無可指摘的。
此次去潤州拜壽,並不是應有之事,哥哥和夫君各在任上,原本只要按時送禮便罷,可是家中之事實在令人煩悶,去楊家既是舒散也是問計。
幸而得了嫂嫂指點,回家來才不至於方寸大亂,那姓金的這些年攥著個兒子,又管著幾處鋪子田莊,自以為事事得意,卻不知道正室拿捏妾室的法子且多著呢。
一夜無話。
第3章
次日早上一起來,秦芬便覺得一陣神清氣爽,大約是昨天吃了些有營養的東西,她覺得身上有些力氣,便掀開被子下床,這時才看清屋裡的陳設。
她是個現代人,不認識屋裡擺設的好壞,僅有的一些古代文物知識也只是來自於幾次博物館參觀,四下一看,長案上擺著筆墨紙硯,長案木質細膩,高几上擺著幾盆花草,花盆瓷質尚勻,再多的也看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