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秦淑在外頭使出這一招,金姨娘還要暗中叫好,今日牽掛著兒子那頭,卻沒什麼耐心來敷衍秦淑了,好生勸了半日仍是無用,壓了十幾年的市儈氣,終於忍不住了,春蔥般的指尖在秦淑額上使勁一推:「死丫頭,哭哭哭,哭什麼哭!號喪吶?!」
秦淑原就有一半是假的,這時只不過虛趴在案上,吃了金姨娘一推,冷不防地跌倒在地,額頭恰從那案腳擦過,鬢邊的步搖墜子一閃,額角便流下一行鮮血來。
母女二人皆是一愣,還是彩屏先叫嚷起來:「不好啦!姨娘你把姑娘的頭磕破了!」
金姨娘不先去照管女兒,反倒來撕彩屏的嘴:「賤丫頭,還不閉嘴!」
事情傳到上房時,楊氏午歇還未起身,紫晶不當值,杜鵑還未摸准楊氏的脾性,不敢私自進去回稟,想想太太已喚碧璽上來過,支個小丫頭去問她一聲,應當也無事的,於是喚了茶花,把事情輕聲說了一遍,因怕碧璽不肯來,特說得重了一些:「三姑娘頭上破了個大口子,流得許多血呢,金姨娘那裡壓著不讓聲張,我們也不知如何是好,快請碧璽姐姐來替我們拿個主意!」
楊氏在裡頭早已聽見,若是旁的院裡,她少不得要去調停一番,可是金姨娘那裡,她卻是懶得沾染。秦淑這孩子雖造作了些,內里並不算壞到家,然而那金姨娘卻不是什麼好東西,慣會顛倒黑白、指鹿為馬,若是自己去早了,只怕事情還要扯到自己頭上呢,橫豎那姓金的是親娘,不會讓女兒當真吃虧。楊氏這樣想著,又翻了個身,面向裡頭闔眼養神。
不多時碧璽急急來了,被趕得氣喘吁吁的,聽杜鵑把話又說了一遍,思忖得片刻,道:「三姑娘受傷,這是大事,萬一留個疤,連親事也要受影響的,到那時,太太這當家主母豈不是要受她連累,你且進去瞧瞧太太醒了沒有,若是沒醒,你出來了我們再商量。」
楊氏也不欲最後當真為此事受丈夫埋怨,聽得杜鵑腳步到了門口,便睜開眼睛道:「外頭有人麼?何事?」
杜鵑對著楊氏不敢誇大,並不曾提老大的血口這一節,把事情經過老老實實說了一遍,楊氏慢條斯理地梳洗妝扮,由小丫鬟撐了傘,不疾不徐走向了金姨娘院子。
原以為金姨娘必已叫人請了大夫來看,誰知此時院裡還是亂糟糟的,金環扯著秦恆站在廊下,秦覽從遠處急急走來,在院門口碰見楊氏,面上的焦急之色倒褪了一大半,回頭用力瞪了章來一眼:「哪個混帳說太太沒管三姑娘的?」
第17章
章來臉上汗珠直淌,不知是熱的,還是怕的,老爺一瞪,他猶尚可,太太眼風輕輕一掃,他的脊背險些壓折了。老爺原本就敬重太太,如今外院一重,內院一重,加起來老爺只怕還得讓著太太三分,他如何敢開罪太太?
想到這裡,章來不由得後悔起來,那位新來的伍師爺分明叫自己緩一緩再去衙里報給老爺,可是自己在金鈴兒一事上已有了錯處,想著做事勤快些總沒錯,這才急急去報給老爺,誰知竟落下好大一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