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踱到上房,帘子一掀,甫一進屋,一陣暖暖的香氣迎面撲來。
自從有孕,楊氏是不用香的,屋裡常日供著鮮花取其香氣,夏日是清荷素馨,秋日是桂子月季,如今冬日,百花肅殺,供的便是各色各樣的梅花。
秦芬抬眼一望,天藍裂紋瓷瓶里插著一大把玉蕊紅梅,便知道那是為著秦覽。
楊氏肚子沉重,心裡煩躁,見不得紅彤彤的一大把花,家常只供綠萼梅和白梅。
果然,帘子一掀,秦覽搓著臉走到外間,看看打扮齊整的女兒們,對楊氏點點頭:「夫人考慮周到。」說著,對紫晶吩咐一句:「天冷路滑,夫人不便走路,叫一頂軟轎來。」
楊氏鬆了口氣,且喜是秦覽提了這話,否則她捧著個大肚子,自家也是不敢下地的,少不得硬起頭皮,厚顏當著合族面做一回金貴人。
秦家在晉州也算是大族,如今在本地的有三房,秦翀這府,便是長房的一支;出去謀生計的有兩房,這五房人生子生孫,粗略算起來,也有二三百口人,可算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了。
與大房和三房一碰頭,楊氏命婆子停轎,下地與兩個妯娌見禮。
見她坐轎,許氏少不得叮囑兩句:「二弟妹坐到宗祠前面,便下來吧。」
楊氏面色不變,點點頭算是應了,又不聲不響鑽進轎子。
洪氏將兩個嫂嫂看一看,忽地笑了:「我瞧二嫂子素日是個小心的,這必是二哥的主意。」
這三房裡,因著出身,三房向來與其他兩房是合不來的,今日洪氏倒替楊氏說起好話了,秦芬姐妹幾個,忍不住抬頭看一眼洪氏。
洪氏似是不曾察覺到旁人異樣的眼神,笑吟吟地挽著許氏拉家常:「嫂子,今兒冬至節,那幾個奴才送上去的梅花,可還新鮮?午飯該吃湯圓子,要我說,不如甜鹹都包些,你瞧如何?」
秦芬又望一望前面並肩而行、侃侃而談的秦覽和秦斯,心下瞭然。這處地方,總還是男尊女卑,以夫為天的。
哪怕是刁滑昏昧如洪氏,也得望著丈夫的意思,與上面兩位嫂嫂親密。秦芬不由得也和秦珮一般,操心起自己的前程來。
將來若是秦覽和楊氏照著時下的標準選個好的,自己卻不習慣,這可怎麼好?
反抗?想都別想了,雖然此地不曾將女子死死關在宅院中,可是男尊女卑的大環境還是不變的。
順從?一個內里的現代人,怎麼去習慣仰男人鼻息的日子?想想都覺得窒息。
當真是無解。
胡思亂想一番,已到了宗祠。
祭祀參拜,男人才可進得宗祠,女人都只能在外頭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