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珮自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更怨恨上了商姨娘,死死咬著嘴唇半天,還是沒忍住,顫聲問:「太太那日生產,尚還硬撐著喊一聲保六弟,姨娘就這般不顧孩子死活,為著自己能回府,什麼都拋在一邊了?」
錦兒答不上來,只好說一句無關的:「姑娘,雪積起來了,你慢些走。」
錦兒覺得,商姨娘未必是有心摔跤,然而她是商姨娘身邊出來的丫鬟,自是知道商姨娘有些瘋癲,更是自私自利不顧旁人。從前為著不如意,商姨娘敢動手打姑娘,這時鬧出事情,也不足為怪了。
回了小院,秦珮不欲叫院裡丫鬟瞧小自己,便拭乾了眼淚,仍舊昂頭踱著步子回去。誰知進得屋子,秦芬也在明間坐著,瞧見她回來,抬頭一笑:「六丫頭回來了。」
秦珮這幾日一直憋著氣,先是覺得楊氏乃頭一個惡人,她的親女秦貞娘自然是跑不了,至於順從楊氏和秦貞娘的秦芬,那也是助紂為虐、一丘之貉,誰知方才聽了那天大的秘密,她才知道這些日子,自己竟是全錯了。
「五姐,我……我……」秦珮才說得幾個字,淚珠兒便好似不值錢的米珠,連串落了下來。
錦兒知道,自家姑娘定有話要說,對蒲草使個眼色,兩人退了出去。
除夕的大日子,人人都著紅色,只秦珮穿了件翠綠閃金緞面料的襖子,旁人問她,她只說華貴,秦芬卻知道,她是因著商姨娘的事,不願穿紅。
此時屋中更無旁人,秦珮用力撲進秦芬懷裡,嗚咽半日:「五姐,如今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和四姐好了!」
「這幾日不就很好?也沒旁人逼著你非要和四姐親親密密,大面上過得去也就罷了。」秦芬輕輕摸著秦珮的頭髮,又去替她拭淚,一動之下才發覺自己的袖子已被哭濕了。
這幾天,秦芬實是想開口勸的,可是她知道秦珮有些牛心左性,生怕一句話說不好了,反惹得秦珮認真記恨起上房來,到那時,楊氏發威,吃虧的只是秦珮這小丫頭自己罷了。
此時秦珮哭出來,秦芬見她口氣鬆動,便柔聲勸一句:「總之,咱們只記著那個禮字,也便罷了。」
「不,不是,我不是這意思!」秦珮用力抬起頭來,胡亂抹了一把眼淚,將在青桐院聽見的話,一字不曾遮掩地告訴了秦芬。
秦芬倒抽一口涼氣,她也不曾想著,商姨娘竟是自個兒鬧騰才落了胎的!
聽秦珮的話音,如今上房對商姨娘,只怕是一人一個態度。住在偏遠小院,衣食簡陋,這是罰她失了子嗣,瞧著像是秦覽的意思;給個火盆取暖,不叫她折了性命,這隻怕是楊氏的意思。
至於緣故麼……一個失寵的姨娘,擺在後院當擺設,既能塞住外人的嘴,也好過往後再填新人進來。楊氏的心思,一向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