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嫗喚做邱媽媽,是英王的乳母,碧水便是做了內院總管,也不敢去得罪。
邱媽媽如今本該在別院養老的,卻被接到了秋嶺居,若是個女人,哪有這樣的派頭,因此碧水敢猜測,秋嶺居住著的,應當不是自家娘娘的對手。
至於究竟是何人,她連猜都不敢猜,若是猜出個不該出現的人,對娘娘可是大大不利。
秋嶺居里安安靜靜,除了邱媽媽的慢吞吞的腳步聲,別的一聲不聞。
邱媽媽不緊不慢地走到屋裡,將床上昏睡的那年輕人扶了起來,細心地餵他喝了藥,然後放他躺平,又替他擦擦嘴角,長嘆一聲:「唉,好個精神的孩子,怎麼給人傷成這樣了。」
床上的范離昏迷不醒,自然是沒法回答邱媽媽的問題。
他身上已換了套乾淨的衣裳,原先因為顛簸轉移流出的血,也由邱媽媽擦拭乾淨了,邱媽媽甚至替他重新梳好了髮髻,這時瞧著,除開臉無血色,與平日裡也不差什麼了。
邱媽媽閒不住,餵范離喝了藥,又拉住他的手,重複起了日日都要做的動作,替這孩子揉捏活血。
她捏到范離肩膀時,放輕了力道,小心地避開了傷口,手伸到范離臉頰時,似是發現了什麼,揚聲喚道:「蓮花!蓮花!」
不多時,從外頭跑進來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氣喘吁吁地應聲:「奶奶,怎麼了?」
「咱們這院裡可有旁人來過?」
「沒有,絕沒有!除了奶奶和我,只有英王殿下進出過,孫女敢打包票的!」
邱媽媽聽了這話,心裡大定,便揮揮手叫孫女出去。
蓮花不曾立刻就走,又看一眼床上的人。
因著昏迷臥床,范離只著中衣,隱約露出遒勁的肌肉線條來。蓮花看了,臉上不由得一紅:「奶奶,這范將軍生得倒是真俊,原先聽他的那些事,還當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呢。」
邱媽媽皺起眉頭來:「哪來這麼多話?還不趕緊出去?你是什麼身份,咱們家是什麼身份?你還敢肖想范將軍?」
蓮花也知道這是實話,不由得輕輕嘆口氣,默不作聲地走了出去。
邱媽媽這才放下心來。
方才喚蓮花進來,是因為那范將軍原先系在頸項中的那枚金茉莉忽然不見,生怕是有歹人摸進來偷走,聽得只英王殿下來過,她便無甚好擔心的了。
那金茉莉雖小,卻光華耀眼、精美非常,顯然是一樣貴重東西,范將軍是個大男人,怎麼會有這種花兒朵兒,說不得就是心上人送的,自家孫女竟去肖想范將軍,可真是糊塗了。
哪怕這范將軍沒有心上人,也不是個能過安穩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