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貞娘對著親娘和多年的丫鬟,便沒那許多顧忌的,笑一笑道:
「娘可真是偏心眼,紫晶還沒嫁過去呢,便拉起偏架來了,到時候張懷德也去求父親,你們可怎麼管人家兩口子的家事呢。」
屋裡的淒風慘雨,被秦貞娘一句話衝散了。
紫晶破涕而笑:「四姑娘真是一句話就說得人哭笑不得。」她也知道該走了,說罷便向主母拜別,起身時,目光不經意地掠過主母身後的紅菱。
從前那位子,站著的是她,以後卻是這個美貌佳人了。
紫晶想一想老爺的性子,不由得搖搖頭,這紅菱能不能呆得住,可還另說呢。
婆子們歡歡喜喜送了紫晶出去,上房裡便寥落了下來。
楊氏到底與紫晶多年主僕,自然放心不下,這時不忙著取帳本看,反而嘆口氣捂著額頭:「這丫頭一出去了,也不知過得好不好,她的性子可有些倔,不過日子好不好的,原也和性子無關。」
她這話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替紫晶擔心,秦芬見屋裡無人應聲,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太太不必擔心,紫晶姐姐是個明白人,一定能過好日子。」
楊氏微微頷首,良久不曾說話。
秦貞娘見狀,悄悄帶著秦芬告辭,出得門來,才嘀嘀咕咕地告訴秦芬,柯家鬧得厲害。
秦芬恍然大悟,難怪方才楊氏說什麼日子好壞與性格無關,原來是有感而發來著。
如今再說起秦淑,便多一份複雜的情感,秦貞娘與秦淑算是有深仇大恨的,從前最懶得說替起秦淑,這時也不禁多說兩句:
「從前看著她頂伶俐的一個人,如今怎麼犯起蠢來,光計較一個丫鬟有什麼用,像六丫頭那樣,趕緊想法子攏住婆婆和大嫂才是正理。」
秦芬禁足,對秦珮是有那麼一些不滿的,這時聽見秦貞娘的話,好似六丫頭活得也並不輕鬆,又忘記生氣了:「怎麼,六丫頭如今可是低嫁,還得去討好那方家不成?」
如今秦貞娘身量已經不大長了,和秦芬站在一處,倒更似同齡人,說起話來也是更親密無間:「你不知道,那個秋蘊有了身孕,六丫頭不討好公婆、丈夫和兄嫂,難不成還像三姐那樣耍性子?她如今討巧,只怕更多的是不得已了。」
秦芬倒吸一口涼氣,她不曾想到,在家愛說愛笑孩子氣的秦珮,如今竟過得像個活了半輩子的夫人,一進方家門便有個通房丫頭等著敬茶,新婚一個月沒過,又已有個庶子在等著叫母親了。
她原先惱了秦珮的,這時卻替她可憐起來,側頭想了一想,輕輕道一句,「要不……叫太太給六丫頭送些什麼撐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