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看一看周圍女眷各異的眼神,又看一看咬著嘴唇、面帶不服的姜靜娘,微微一笑:「姜姑娘說哪裡話來,我並不曾把你的話放在心上。」
姜閣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秦五姑娘果真氣度不凡,好了,既然沒事了,我們就繼續看戲吧。」
秦芬對姜閣老夫人行個禮,算是受了她的讚揚,又說一句:「姜姑娘得罪了我不打緊,可是方才不該妄議姜公子和我四姐的事情,百姓們都說這樁婚事是菩薩定下的,連皇上都讚許百姓們的說法,姜姑娘怎麼能說這婚事的是非呢,難道姜姑娘是說菩薩的意思有錯?」
戲台上演的是長生殿,花旦正咿咿呀呀地唱著,到了「名花國色,笑微微常得君王看」這一句,那戲子的嗓音婉轉柔美,端的是叫人心醉。
眾人不由得想起宮裡那位盛寵不衰的昭貴妃娘娘,然而這位秦五姑娘卻偏偏不曾拿貴妃娘娘出來說事,叫人一點也拿不住把柄。
姜閣老夫人再怎麼護著姜靜娘,也沒有為她得罪昭貴妃的意思,她方才只以為是小女兒拌嘴,這時才知道自家女孩說錯了話,便也不出頭了,只喚一聲:「老四家的,你的女兒,你自己教導吧,我這隔房的伯母便不出來惹人煩了。」
姜鶴夫人面色一白,用求助的眼神看一看四周,可是姜閣老夫人都不替她們母女說話了,又有誰敢出頭。
更何況那位范大人還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站在旁邊,好像誰敢得罪秦五姑娘,他就要上來吃人一般。
周圍人都紛紛低下頭去,姜鶴夫人看一眼秦貞娘,嘴唇囁嚅一下,幾乎要開口了,最終還是轉開了目光,對著楊氏說話了:「秦夫人,我家靜娘失禮了,這都是我教導無方,還請秦夫人勿要怪罪,我這廂給你賠禮了。」
若是她對秦貞娘開口,便是以身份壓人,這時對著楊氏這個同輩低頭,倒也算是個體面人。驕傲的人自有一份骨氣,這姜夫人經歷家中變故,如今越發高傲,卻還並不卑劣。
楊氏從前心裡不大喜歡姜夫人,此刻卻也有一絲欣慰,這位姜夫人雖然性子強些,卻不至於像柯太太那樣出手算計兒媳婦,女兒以後的婆媳緣分雖比不上六丫頭,卻也不至於太壞了,再算上女婿的一腔深情,這門親事也算說得過去。
這時楊氏在心裡轉了不知多少個念頭,最終微微嘆口氣,親自上前扶起了姜鶴夫人:「這是說哪裡話來。」
當事的兩家,主母們已經說話了,姑娘們自然不會和母親對著幹,姜靜娘赧然垂下頭去,秦芬也不會窮追不捨,轉頭挽住秦貞娘,又看戲去了。
秦貞娘知道五妹是不愛爭鋒的,今日這樣全是為了自己,這時心下又是酸又是甜,眼圈正發熱,忽地看見范離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邊上,險些又笑出聲來,輕輕拱一拱秦芬:「喏,有人在那裡等你呢。」
范離收了姜家的請帖,誰也沒想到他會當真赴宴,這時見他貌似閒適地呆在女賓這裡,再傻的人也知道是為什麼了。
夫人們都是經過見過的,見那秦五姑娘生得文靜秀氣,便在心裡想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過是一笑就不再多看,女孩子們卻將范離和秦芬來回打量,不少人把艷羨都擺在了臉上。
范離生得英武,人又出息,雖然家裡是一團亂麻,可是在姑娘們眼中,此刻他那副深情厚意,卻已能抵得其他所有的短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