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且喜丈夫還留著官場上的圓滑,不曾叫自己做這惡人,這時便也替秦覽保全顏面:「老爺是再明事理不過的了,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待秦覽看著婆子們提著青萍主僕出去,楊氏定定出了會神,再坐下來時,人好像老了十歲。
臘梅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見主母穿戴得金碧輝煌,臉色卻衰敗得好像枯草,知道主母心煩,想了一想,輕聲問:「太太,要不要徐姨娘來陪著說說話?」
楊氏這下倒多了些力氣:「好,去叫吧。」
大過年第一天,沒有往外賣人的道理,便是秦府想賣,也沒中人接這生意。
青萍主僕兩個被捆得結實,送在了夜香房裡。
送飯的婆子嚼起閒話,被秦芬聽見一句,她看一看秦貞娘好似也帶些好奇,便喚住婆子問道:「青萍和小麥,被關禁閉了?」
今日這事,主母並不曾特地吩咐守口,婆子們哪裡會對兩位姑娘保密,忙不迭地把話倒了乾淨。
待聽見兩個人被秦覽關在夜香房裡等著年後賣出,秦貞娘不由得嫌棄地擺擺手:「罷了罷了,吃飯的時候說這事做什麼!」
婆子連忙告罪退下,秦貞娘捧著飯碗撥弄半天,一顆米也沒吃,好半晌後問一句:「你說,青萍和小麥,會是個什麼結局?」
秦芬倒還吃得下飯,這時頓一頓筷子,又去夾脆肚仁:「今兒太太教了我們最不愉快的一課,人心如煙不可捉摸,四姐比我聰明,應當能猜得出來那兩個人的下場。」
秦貞娘猶不敢相信:「不會吧?」
秦芬偏著頭想想,擱下飯碗比了個六,道,「她姨娘,當年險些折在老爺手裡,性命且還是太太保下的呢,那婦人可沒損到老爺,如今青萍損了老爺的身子康健,可難說得很了。」
上房裡頭,徐姨娘看著上頭閉目假寐的主母,只覺得如坐針氈。
挑唆青萍生事,這是她辦下的,是出自主母的授意,可是事情卻好像辦岔了。
她原想著叫青萍犯些小錯,便能讓主母有由頭處置這婦人,無論是關禁閉還是扣份例,總之是把這婦人給踩了下去就行。
誰知方才坐在屋裡,乍一聽見老爺親自看著奴婢捆青萍去夜香房,待年後發賣,徐姨娘嚇得魂飛魄散,扯住那婆子細細一問,竟是青萍對老爺使了什麼腌臢手段,惹得老爺大怒,這才有了後頭的事。
如今青萍東窗事發,自己是不是也要受池魚之累了?
徐姨娘自己倒不怕,想一想女兒得了門大好親事,再想想兒子要入宮伴讀,萬一自己連累了兩個孩子,可不是莫大的罪過?
想到這裡,徐姨娘下定決心一般,起身跪在了地上:「太太,青萍的事全是奴婢的錯,要打要賣奴婢都認了,但求別牽累了旁人。」
楊氏心裡正琢磨著別的事,忽地聽見徐姨娘請罪,不由得啼笑皆非,指一指臘梅:「快扶了徐姨娘起來吧,這都是哪兒跟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