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貞娘被搖得耳墜子亂晃,卻也高興地反握住秦芬的手,抿嘴一樂,說的卻是一句調笑:「這下子,那小猴兒可要吃苦頭啦!」
范離見了這副景象,心裡倒鬆了一半。
那位秦夫人待自家這姑娘如何且不論,這位四姨姐待她,倒真是好的。
這姑娘在秦家的日子,縱使不如嫡出的那樣平順,卻也應該是喜樂的。
既是如此,前頭那話,也不必再問了。
呆呆地笑了片刻,范離忽地又在心裡嘀咕起來,這姑娘,怎麼還叫自己范大人?
他是個聰明人,不過一瞬就明白了,只怕這姑娘,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自己呢。
當初皇帝賜他字為鳳舉,他還嫌這名字文縐縐的,一向不愛用的,如今可不是正好派上用場了。
然而前頭姐妹兩個,說得熱熱鬧鬧,早沒有旁人的事了。
范離對秦貞娘滿意,對著姜啟文,便也健談些,揀了件老吳王薨逝的事,與姜啟文慢慢談了起來。
姜啟文畢竟出身官宦世家,哪裡會不圓滑,范離待他親和,他自然不會往外推,這時打疊精神,與范離竟也算相談甚歡。
兩人說著些「老王爺終究還是保住一個忠字,只怕諡號還得從這個字上去推」,說到要緊處,發現素來無甚交際的兩個人,政見倒差不多,不由得互相點點頭,倒當真親近一些。
秦恆聽見了朝堂大事,哪有不關心的,然而他還記得教養,對呂真微微頷首,說一句「失陪了」,等呂真點頭了,才快步走到了前頭去。
呂真看一看秦恆的背影,心裡一時是酸,一時又是甜,竟分不清是什麼滋味。
秦芬和秦貞娘挽手走在最前頭,不住說著這幾個月的新鮮趣事,到了齋堂才回頭,卻瞧見後頭三個男子高談闊論的,只呂姑娘一個,遠遠落在了後頭。
「糟糕糟糕,恆哥兒這孩子,還當真是個書呆子!」秦貞娘不滿地瞪一眼弟弟,「從前進學的時候人家笑他書呆子,我還替他不忿的,如今一瞧,一點也不冤枉他!」
家裡好容易替他相了個姑娘,他自己也是中意這姑娘的,卻不知道趁機多陪著說幾句話。
秦芬這次倒沒附和秦貞娘,只輕輕點點頭,就不說話了。
無論如何,秦貞娘這孩子也是楊氏疼著寵著長大的,父母兩個如今面和心不和,早年卻也是恩愛過的,在秦貞娘心裡,只怕覺得世界上的男女之間不是情愛就是怨懟,她怎麼也想不到,世上有人是對情愛全無興趣的。
秦芬倒是明白秦恆和呂真的事情,可是她是個局外人,又怎麼去張嘴說。
秦恆這位三哥是個實打實的名利中人,雖然品性還算正直,作兒子做兄弟都好,然而做丈夫,卻是不合適的。
呂真這姑娘,大方端莊之餘還有幾分精明,是個最適合的妻子人選,最重要的是,她對秦恆是滿眼傾慕的。
秦芬倒是一心替呂真著想呢,可是動了春心的少女,只怕是聽不得旁人的逆耳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