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為難之間,他只能擇了個出身低微的妻子,不為旁的,只為她當年對他流露出的愛慕之意。
他想著,只要這妻子和自己一條心,旁的他也不會計較許多。
誰知道那愛慕之意,也並沒讓她對自己言聽計從。
叫她少摻和大伯母與嫡母間的事,她只聽一半,尋了由頭不去嫡母那頭請安,家常倒和大伯母說閒話說得高興,然而說了閒話,也並沒當真討得大伯母歡心,一點好處也沒賺著。
叫她好生讀些詩書管些家務,便要說他嫌棄她出身低微,又說家務捏在大伯母手裡,她一個晚輩是無心也無力,與大伯母平日裡套的那些近乎,好似全沒用場似的。
哪怕再顧念這妻子的一片真心,范夔也瞧不上這扶不上牆的爛泥做派,他自家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哪能有這麼個無用的妻子。
頭幾年為著這些事,他不知與她吵過多少次,這婦人發作起來便似個瘋子,連摔帶打的,連頭一個孩子也因此失去,他後來學乖,再不費勁去爭執了。
如今聽說她又有了個孩子,他更不必,也不能和她起口角爭端了。
想到這裡,范夔便欲抽身離去,由得妻子好生歇息,然而想想這婦人天長日久地在內宅,他還是忍不住多提點她兩句:「以後你在家,還是多多歇息,太太和七弟妹那邊,面子情總要做的。」
誰知五少奶奶竟反問過來:「你和七弟,一見面就烏眼雞似的,為什麼卻要我去和那親婆媳兩個做戲?」
男人間的榮耀之戰,哪能和內宅的瑣事一樣,自己和七弟雖然話不投機,然而在朝堂上,卻從沒起過政見的爭端,甚至,自己當年還是看好英王的。
范夔知道這些事和妻子說不著,便不再多言,搜腸刮肚地想叮囑幾句好的,卻還是未果。
幸好這時有個小丫頭進屋,打破了沉寂:「少爺,七少爺派人來傳話,問您哪日有空,他要請你喝茶呢。」
范夔知道這時當著妻子不該應下七弟的邀請,然而他實在呆不住,乾脆丟下一句要和范離當面商議,逃也是的跑了出去。
五少奶奶方才還哭得響徹雲霄,這時卻連悲傷的模樣也懶得裝了,端過床頭那碗燕窩,一口喝乾了。
小丫頭見了,倒提心弔膽地點一句:「少奶奶,您胎氣不穩,七少奶奶送來的這燕窩,可不知合用不合用呢。」
五少奶奶嗤笑一聲:「罷了吧,方才我那陣子腹痛雖是真的,可卻是大夫人作下的把戲,你以為真的是七少奶奶做下的事?她那人雖然假模假式,卻不會當真害人,她敢自毀名譽,只怕宮裡的娘娘先要饒不過她!」
小丫頭應了下來,捧了漱盂要服侍主子洗漱,五少奶奶卻倒頭就扎進了被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