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一下子不說話了,心中無言地嘆口氣,旁的不論,姜家這一趟,卻是必得去的。
秦芬把嫁妝拿出來揀選,難免要搬東搬西,她原是不想大張旗鼓的,想一想方才南音的那幾句俏皮話,卻又改了主意。
一頭指使小丫頭拎個紅泥小火爐來煮茶吃,一頭把桃香和南音支使得團團轉,還不忘囑咐搬東西的婆子當心些腳下,
桃香最明白主子心意的,見主子一反常態地招搖起來,知道是前頭受了氣,這會不願再委屈了。
她想想也替主子憋悶,明明是這家裡最金尊玉貴的一個女眷,為著些所謂親戚情分,還得裝個寡淡模樣,入門才幾天呢,竟招來那一大篇閒氣!
這時主子誇耀,桃香便愈發翻著倍往上加。
「那金鑲玉的如意,是貴妃娘娘賞的,你們可千萬當心著些!」
「那本溪川散集,是咱們三舅爺送的,那可沾著文曲星的貴氣,也要小心對待!」
這麼大的陣仗鋪了開來,滿府里還有誰聽不見的,就連隔房的幾位堂叔伯家裡,也聽見了一絲響動。
五少奶奶原是臥在床上養身的,隔著窗子聽見丫鬟扎堆說閒話,急得在屋裡直叫嚷:「穗兒!穗兒!嚼什麼舌頭呢!快進來和我說說!」
穗兒是五少奶奶的大丫鬟,平日裡五少奶奶常有意放了她出去走動,倒不似旁的貼身丫鬟那般總跟著主子,這時聽見屋裡主子喚,連忙撇了旁人,走進屋子來回話。
五少奶奶聽見秦芬又曬嫁妝,不由得撇撇嘴切一聲:「前兒不是早曬過了,那幾樣吉祥玩意兒,誰沒有似的。」
「哪兒跟哪兒呀,我的好奶奶!」穗兒隨了主子,也是一副愛說閒話的性子,「前兒曬嫁妝,七少奶奶不過是應個景兒,今兒才是動真格的!」
五少奶奶將信將疑的:「今兒怎麼個動真格了?」
「那小院比咱們的大了多少,竟都不夠擺了,什麼貴妃娘娘賞的金鑲玉如意,什麼進士舅爺送的孤本古書,還有那位姜少奶奶打的大理石八幅大屏風,方三少奶奶送的蘇繡五件小座屏,哎喲喲,什麼好東西都有!」
五少奶奶險些忘了自己胎相不穩,猛地坐起身來:「真的?七少奶奶的家底,這麼厚呢!」
穗兒抿一抿嘴:「聽老媽媽們說,雖不如當年的三太太,可也是范家幾代的媳婦里數得上的啦。」
「那你說,她的家底這樣厚,可不能和我們爭家產了吧?」
「這奴婢哪兒猜的著呢。」穗兒隨口敷衍一句,心裡卻不以為然。
這一房的兩位主子,男的呢,就盯著外頭那說話掌事的位子,女的呢,便盯著婆婆那一堆金山銀山,她們雖是服侍久了的奴婢,卻沒一個是這兩位主子家生家養的,自然不像衛媽媽捧著大夫人臭腳那樣,處處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