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的響油鱔絲,松江府的醬燒肉,簡州的清蒸銀鯧魚,外加南邊送來的時令炒野菜,秦芬這回一下子就點了頭:「甚好,河鮮、海鮮,還有重油菜,外加一個鮮爽可口的,搭配得不錯。」
掌柜的眉開眼笑,點頭連聲稱不敢。
便是這時候,小夥計托著兩個盤子進來了:「掌柜的,大師傅做了一碗清淡的荷葉雞湯,又送了一碗八寶銀耳甜湯,說客人減等要了熱菜,咱們不能虧了客人。」
秦芬看一看掌柜,微微一笑:「大師傅既會做菜又會做人,這都是平日裡掌柜的教導有方,賞。」
南音立刻從懷裡掏出荷包,揀了個小小的銀錠子遞給掌柜的:「少奶奶請大伙兒吃茶。」
銀子多少還是其次,這是來自主子的讚賞,掌柜的如何不高興。
從前掙多掙少,也只那位安管家來問兩聲,夫人好似全不在意,掌柜的雖然沒有二心,卻也覺得少一股幹勁,如今眼瞧著少奶奶是個明白人,他肚子裡的雄心又鼓了起來,一忽兒就生了幾個好主意,定能把這太白醉酒樓的收入給漲兩三成!
秦芬一個人吃不了那許多飯菜,揀兩樣合意的吃了,擱下筷子,命南音和有貴坐下吃些。
兩人拘束,只一人沾了個桌子角,匆匆填了肚子。
秦芬望一望桌上還剩許多,乾脆命夥計揀乾淨的包了起來,帶回去給院中的丫頭吃,自個兒和掌柜的,坐在邊上說些生意上的事。
有貴對自家這位少奶奶,原不過是禮貌加客套,外加少爺叮囑下,他得盡一盡職責,於她本人,是沒什麼好惡的。
他一向知道這位少奶奶排場大,聽說在范家這許多日子都吃不慣飯食,只當她是挑剔吃穿慣了,以為這是個揮金如土的主兒,這時一瞧,竟是個會過日子的。
有貴也曾跟著范離出去辦差,風餐露宿,有時一連十來天也吃不上熱飯,淨吃乾糧喝冷水,是吃過苦頭的,這時見了秦芬的做派,倒認真服氣了幾分,對著南音嘖一聲:「咱們少奶奶,果然是會持家的。」
誰知南音看一看有貴,竟挪遠了一些,好像生怕沾上有貴似的。
有貴「嘿嘿」一笑,也不生氣。
闔府上下都知道,七少奶奶身邊兩位大丫鬟,桃香是活潑爽利些的,南音是文靜細緻些的,這時初次相處,南音只怕是顧忌男女大防呢。
有貴是個聰明人,哪裡會和一個姑娘計較這些。
秦芬正和掌柜的說到要緊處,卻忽地聽見外頭嚷嚷起來,粗粗一聽,大約是客人對菜不滿意。
掌柜的先還和秦芬談笑風生,這下子險些嚇得冷汗直流,也不敢使喚人,自個兒急急趕出門去了。
秦芬也曾派人問過這太白醉的生意,掌柜的是個圓滑保守的人,這二十來年雖沒把生意經營壯大,卻也是小心謹慎、絕少出錯,這麼一個老練的人,怎麼會讓客人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