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白一眼范離:「從前是我一個人的親戚,現如今,不也是范家的親戚了?」
范離猛地醒悟過來,正要再說些什麼,外頭卻傳來了柯源熱情的聲音:「是范大人和五姨到了,娘子,咱們快去迎一迎!」
秦淑打扮齊整,不情不願隨著柯太太在門口迎候女賓,這時聽見柯源喚,連應聲也懶得應,柯源上前來拖了她,她才踉蹌著到了范府的馬車跟前。
帘子一掀,秦芬先見著柯源那張熱情洋溢的臉,接著就看見了秦淑那僵得好似面具的笑容。
范離與柯源應酬起來,竟還算熱情,柯源受寵若驚,待秦芬也格外客氣:「五姨,請隨著淑娘進裡頭歇息,不必在花廳枯坐著等候,等宴開了,我們再派人去請你。」
當著外人,秦芬還是願意給秦淑面子,輕輕挽住秦淑的胳膊,笑一笑道:「多謝三姐夫,我就全聽三姐的安排了。」
秦淑看一看秦芬,只覺得心裡滿不是滋味。
玉鎖生了個男丁,柯家有了後,人人都道她秦淑該高興,就連父親和嫡母方才到了門口,也是滿心歡喜的樣子,個個對自己說恭喜,倒是這五妹,一聲賀喜也沒有。
秦淑知道,依著秦芬的聰明伶俐,自然不是忘記了,不過是憐憫她這三姐罷了。
然而,秦淑自來高傲,旁人的憐憫她也受不得,這時一邊接了秦芬進府,一邊不由得想,若是金姨娘還在,是會勸她高興些,還是替她說一聲不值。
然而金姨娘,早就在一個尋常冬夜病死了。
這次倒不是秦淑作的手腳,她並不曾下重手要弄死金姨娘,只是想叫金姨娘病重不得歸家,然而金姨娘多年體弱,哪禁得起三番四次地折騰,終於在那北風呼號的夜裡,聽著庵堂的鐘聲,慢慢咽了氣。
消息傳來金陵,楊氏不曾出面,是秦覽使人往秦淑這頭知會了一聲。
秦淑如今在婆家已是如履薄冰了,哪還敢提金姨娘的事,當著柯太太,對報信的婆子嘆一句金姨娘「方外之人,身死寂滅」,便算揭過了這事。
回頭想替金姨娘添些香油,派巧兒送了銀子回去,卻又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秦淑還當是嫡母狠心,在肚子裡罵了幾十聲,再抓著巧兒一問,嫡母竟不曾問這事,是父親作的主。
父親說金姨娘生前就已是出家的居士,秦家斷沒有供這份香火的道理,一副薄棺,幾十兩銀子,就在鐵月庵里發送完了。
金姨娘這一輩子,算計到頭,竟是這麼個結局。
原不曾覺得有什麼,此時見眾人都為了那新生兒,替她這便宜母親歡喜,秦淑才深切地哀慟起來,金姨娘再有不是,卻是這世上唯一疼她的人,如今,這人卻已不在了。
秦芬與秦淑向來沒話可說的,見她一路沉默,也不吱聲,隨著她走進內院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