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兒不明所以,喜兒卻明白這裡頭的事, 無非就是婆媳不合罷了, 再往深了說, 還是自家這太太的不是多些。
可是她一個丫鬟又能如何,左邊是太太大恩, 右邊是少奶奶厚待,她兩邊都得罪不起, 只能埋頭做人了。
這日請安,范夫人又心肝肉地問過小兩口,正笑著給小兩口一人夾一根春卷, 范離卻說起要陪著秦芬往柯家去。
范夫人自個兒也夾一根春卷, 一時不曾想起,臉上還笑眯眯的:「哪個柯家?」
「就是秦家的三姑爺家, 皇商柯家。他家添丁了,今日洗三, 咱們去賀喜。」
范夫人筷子上的春卷,忽然掉進了粥碗裡,濺起的熱湯, 燙得她一哆嗦。
柯家算是個什麼東西!自家兒子是皇帝心腹、天子近臣, 就連王府和國公府也只有捧著敬著的份,何時用得著對一個不入流的商人多看一眼了!
從前范家再落魄, 兒子也只低頭討好英王一個,便是那時也沒用得著去結交什麼商賈之流!
如今,還不是拜那位好兒媳婦所賜。
范夫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許多,默然吃起了早點,連話也懶得說了。
秦芬心思最細,自然察覺到范夫人的沉默,然而她也是無法,親戚就是親戚,她又不能選的,再說柯家雖不入流,柯源辦事卻很利落練達,頗得供奉局的認可,她並不覺得這門親戚有什麼丟臉。
范離還不曾察覺到母親的沉默,還在樂呵呵地與秦芬說送禮的事,一時說那幾個小金鐲子小金花是白準備了,一時又贊秦芬周全,也備了男孩的禮,還說送的那小弓箭未必合人家心意,該送一套文房四寶云云。
這門親戚已是沒法子挑揀的了,有了男丁,范家去應個景也是該的,怎麼還認真送起禮來了!
范夫人起先還忍著不吭聲,到這裡卻忍不住了,輕輕哼一聲,道:「送禮心意到了就行,也沒那許多講究的,你倒白熱心起來。」
范離自幼瞧的是母親慈和笑臉,聽的是殷切關懷,雖知道母親迂腐糊塗,卻不曾見過她這樣硬聲說話,生平第一次受個刺,竟是當著妻子的面,他一下子也不痛快起來。
有貴隱晦地說這姑娘在家受了許多委屈,范離聰明無比,立刻想到了,不光是大房那裡,就連自家母親這婆婆,也沒少給她氣受。
他原以為母親能瞧自己的面子囫圇過去,誰想到,當面就發作起來。
當著自己都這樣了,自己不在時,這姑娘還不知受了什麼樣的氣。
「我吃飽了,阿馥,我們走吧。」
秦芬知道母子兩個都不痛快,這時誰也不看,輕輕推了碗,起身規規矩矩行個禮,隨著范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