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是擔心什麼失寵,那全是沒影的事,他都恨不得掏心挖肺地對她了,已經不知道怎麼才能對她更好了。
如今滿京城裡都在傳他是個畏妻如虎的軟骨頭,可他卻不放在心上,他若是在乎旁人議論,當初接錦衣衛的差事時,就要被那些鬼話氣死了,名聲又算什麼,橫豎日子是自己過的,旁人的流言,不能傷他分毫。
然而,外頭流言他可以不管,家中鬧起這些來,他卻不能不管。
他在看一看屋裡精心擺設的冰盆、茉莉,心裡更是氣得打哆嗦,他平時與她一齊享受的愜意時光,竟被她用來鋪陳另一張床了。
他范離為她千辛萬苦爬到如今的地位,不可謂不用心,他這輩子,就是對著皇帝和親娘,也沒這樣軟脾氣過,這時想想,竟好像全不值了。
什麼丫鬟不丫鬟的且不論,難道他范離的一顆真心,全是用來給她踐踏的麼?
玉容受了范夫人點撥,腦子裡滿是自以為是的想法,她見范離的神色陰晴不定,還當他是顧忌秦家和楊家,這時乾脆又豁出去一些,雙手牽住范離的腰帶,微微使勁一抽:「少爺,外頭天熱,請在屋裡好好納涼吧。」
范離鐵青著臉,看著自己的腰帶到了那丫頭手裡,不知怎麼,竟沒暴起。
更漏滴滴,敲得人心煩意亂。
玉容的事無比重大,南音不敢叫小丫頭來盯梢,把屋裡差事交了交,自己站在書房外頭聽壁角。
她先想好了藉口,手裡端了盤冰湃的葡萄,趁玉容被趕出來,她就趕緊端著果子進去,把那丫頭搶著出頭的事一說,便算揭過這事。
因不敢離得太近,玉容只在抄手遊廊盡頭的拐角處凝神聽著屋裡的動靜,先聽見南音嬌滴滴的嗓音,後又聽見范離平靜無波的聲音,再後頭,南音似乎嬌笑著說了句什麼,後來,便聽不見了。
南音再怎麼也是個大姑娘了,男女之間的事,總也能猜出一些,她知道,依著少爺那急性子,若是不同意,便該趕了玉容出來,怎麼會在屋裡安安靜靜地呆著。
青天白日的,一對年輕男女在屋裡安靜相對,男的許久不曾動葷,女的呢,又滿心懷春,哪怕兩人不曾做下什麼,只怕少爺也像那四姑爺似的,心裡有意思了。
大暑天的,南音竟冒出一身冷汗來,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手裡的果盤上凝了許多水珠子,滴滴瀝瀝淋得裙子都濕了一塊。
桃香正在屋裡抱著個繡繃扎花,見南音這模樣回來,還嗔她幾句:「你這個丫頭,多大的人了,竟不穩重起來,姑娘哪能吃這涼葡萄,你莫不是借著姑娘的名義要東西吃。」
南音心裡裝著件天大的事,險些要說破,可是桃香性子燥,姑娘又是那麼個身子,她誰都不敢說。
想來想去,乾脆拿旁人來說事:「桃香,你說……姜家那個丫頭芍藥,會是個什麼情狀?」
桃香手上不停,頭也沒抬地道:「四姑娘和太太一樣的性子,看著溫柔靦腆,心裡可有數著呢,那丫頭就是她回秦家要去的,必定死死捏在手裡,芍藥再怎麼,也是孫猴子遇見如來佛,翻不出天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