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聽說過女兒孕吐厲害的,誰能想到, 竟已被折騰成這樣了。
女兒是身上掉下來的肉,更何況自家這女兒還比旁人懂事千百倍, 徐姨娘不由得心疼無比。
可是身為女人,都得有這一遭,她一個妾室哪能去議論姑娘的事, 這時只好按下心裡的憐惜, 強笑著攙一把秦芬:「芬兒,快進屋來, 如今蚊子多,別被叮著。」
秦芬對著徐姨娘,便沒那許多顧忌,進屋後敘過禮,秦芬就解了外裳,長長舒一口氣倒在床上:「我都多少年沒跟姨娘一起過夜了。」
可不是,自打女兒七八歲上去了絳草軒,太太少放她回來過夜的,徐姨娘心裡也嘆口氣,嘴上卻還是說主母好話:「你是個大姑娘了,自然該立起來,若是老跟著姨娘,能有什麼出息。」
秦芬揮手支了丫頭們出去,翻身盤腿坐在床上:「姨娘,太太今天對我說了些話,我沒全聽懂,想請教請教你。」
徐姨娘眼見著女兒小腹微凸,竟動輒翻來滾去,只嚇得心驚膽戰:「芬兒,你如今有孕,可不能再和從前一樣了,行動間還是要悠著些勁。」
秦芬自打懷孕,被范離慣得什麼似的,一個不字也沒聽過,這時乍一聽見徐姨娘囑咐,她竟眨巴眨巴眼:「我現在不覺得吃力啊,為什麼要悠著些?」
女兒這話簡直糊塗得不得了,徐姨娘聽了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卻還不好說什麼。
秦府里,自打十來年前,姑娘們的教養就全歸太太管,沒有姨娘插手的份。姑娘身邊原都該配個教養嬤嬤的,可主母生怕叫人說個轄制庶女,便都不曾給,只配了幾個大丫鬟算完事。
幾個庶出的姑娘,自在是自在了,出嫁後卻都過得不大平順,自家女兒,如今也吃著這虧了。
可是徐姨娘哪敢說主母的不是,想了一想,只好打個馬虎眼過去:「小心點總是錯不了的。」
秦芬還算乖順,點頭應了一聲,慢慢躺了下來,說起心裡藏著的事。
「太太說,兩口子相處,得開誠布公,得剖腹談心,還得事事分說清楚,方才太太說了一大堆,我也沒來得及細想,姨娘,你說太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回家來還沒說什麼呢,怎麼太太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徐姨娘先頭聽說女兒孤身歸寧,心裡沒著沒落地擔憂,這時聽了女兒的話,立刻猜出一些來。
徐姨娘也活了半輩子了,先是在那知州家,十幾個姬妾里,好比泥縫裡求存,後頭又到秦家來,妻妾也不算少,她也算是歷經世事,看事自然准。
她哪能看不出,自家女兒事事都通,唯獨男女之情上,只怕是個糊塗蟲。
既是女兒糊塗,自然是女婿包容得多些,這一遭的事,太太發了那樣的話,必然是有緣故的。
既是知道有緣故,徐姨娘自然順著主母的意思,細細開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