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信,不可能交予泛泛之交的朋友,亦或是從西州過來的商人。這送信之人,定然是西州軍自己人。
西州軍如何會去長安?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西州有戰報傳回京都,謹行令那人將這封信遞到了長安白家,讓白家人飛鴿傳書回來。只怕連白家人,都不知道這封信的內容。
按照長安與京都的距離,以及傳信之人日夜兼程的速度,最遲明天,西州的戰報就要抵達京都。
若是尋常,將軍的家書即便是傳信官帶回來,也是在遞了戰報之後。這信趕在戰報之前交給自己,應當是讓自己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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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裡的蕭蕪閉上了眼,謹行考慮得果然沒錯。
即便蕭謹行將西州軍以鹽換糧的事,稟報給了承安帝,承安帝也只打算將西州大勝以及西州軍軍糧被劫的事,宣告出來。
前者,開疆擴土,足見他的英明。
後者,正好可以拔出朝中的毒瘤。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承安帝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西州軍以鹽換糧的事說出來。
但這就是一道雷。
若是蕭謹行不稟告給承安帝,日後被人告發,那就是大罪。但今日他將此事與西州軍糧草被劫,並且西州軍大勝的戰報,一同傳回。
承安帝於情於理,都不可能處罰於他。
攻城略地的喜悅,和將士們糧草被劫的悲痛,足以讓他覺得,幸好西州軍懂得變通,以鹽換糧換了活路,才不至於數萬大軍活活餓死,甚至還因此打了勝仗。
但這只是承安帝當下的想法。
其他人並不知內情,日後蕭謹行仍舊可能被人告發,待到那時,承安帝會不會承認自己早就已經知情,並且免了蕭謹行的罪,就不可知了。
自古聖心難測。
蕭謹行明白。
與承安帝做了幾十年君臣的蕭蕪,更加明白。
所以今日他才當眾讓承安帝說出西州軍糧草的來源,承安帝今日所受震撼頗大,以蕭蕪對他的了解,在此情形下,他定是要保西州軍和蕭謹行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承安帝說出西州軍以鹽換糧後,將這一切合理化。
此事是在朝堂之上,君臣之間明明白白下了定論的。日後再也不會有人,將此事拿出來攻訐蕭謹行和西州軍。
蕭蕪扯了扯嘴角。
至於今日早朝之後,承安帝拉著自己哭訴,君臣抱頭痛哭了半個多時辰,其中的真心與假意,各自都清楚。
承安帝既是痛心自己治下,出了這等搶劫軍中糧草的荒唐事,同時也是做給蕭蕪看的,讓他們父子倆覺得聖心是在他們身上的,陛下只是身不由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