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瞼,睫尾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自言自語般喃喃道:「和我不同,你想贏。」
……我想贏。
李玄晏想起生生從自己面前逃脫的那匹墨色宿州馬,馬背上緊緊依靠著彼此的一男一女,以及遠在南方的二三事,寬袖底下的手暗自握成了拳。
腦海中有一個聲音,重複著,從微弱到堅定:我想贏。
被一目十行的秦鑒瀾跳過的,書中某處不起眼的片段,這樣描述道:將門千金與質子成婚當日,玄晏被接入宮中,隨後前往鎮北守衛軍,在皇叔手底歷練。後來亂世烽煙,李玄晏破敵陣,立下大功;李淮衣將軍的名字,卻就此消失在歷史的邊角,無人問津。
那些意氣風發的男女,穿行過北疆的風雪,身後的馬蹄丈量過宿州的荒原,一一閃耀,一一黯淡。
——然而,我想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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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我又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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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剡書·桓成帝本紀》所載:帝少時,歷習兵於鎮北關。未幾,剿山寇於幽涿,射賊將於萬軍,平宿州之亂,而有功。名播遠,神勇時稱。後來嗣位,安定邦國,海內大治。
在大剡後世史學家眼中,桓成帝李玄晏所處的那個亂世,先帝景治的巔峰已成往事,北疆既有虎視眈眈的宿州蠻族,又有動亂的邊境山匪;偏偏朝中百官無能,而十餘年前平叛的秦將軍,早已英雄遲暮,退居柱國府。此時的李玄晏,十八九歲的年紀,人生已然過了小半段,卻驀地搬進了皇宮。誰也不知道四皇子生母的身份,亦不敢猜測,皇帝為何放任他在宮外長大。
李玄晏入宮的第三天,正值皇族秋狩。剡地皇室不似宿州貴族,四季都在組織圍獵活動。僅有金秋時節的秋狩,名義上為貴胄子弟憶苦思甜、追懷先祖踏山平海的開國過往,幾朝幾代下來,已成皇親國戚遊玩的盛會。
那年的秋狩,分配給李玄晏的,是一匹高大的宿州「冰驄」。
據野史所記,那時桓成帝初入宮,尚無自己專屬的坐騎。那匹宿州烈馬,傳言是桓成帝的長兄,當時的太子李清和,為故意刁難桓成帝而贈。剡宮的貴族,極少用純種的宿州馬,無外乎嫌棄它們的性子太烈,難以為宮室嬌生慣養的皇子所馴服。純種的宿州馬,不僅會拒絕依照貴族的意願來活動,還可能一撩蹄子,將招搖過市的子弟摔下馬背。
李清和送給這位四皇弟的宿州冰驄,在野史的記載中,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跑起來更是「千里絕群」,性子卻「桀驁不馴」;被獻入宮後,先後有皇子嘗試馴服,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更「為時人所笑」;最後,這匹冰驄只能屈才於皇室馬廄,宮人也不敢走□□日只是餵些吃食。
實際上,依照剡皇室的作風,縱使皇子們的馴馬都以失敗告終,這些負面信息也斷然不會流傳入市井,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更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載入大剡書。因此野史僅是野史——野史繼續寫,坊間繼續流傳。百年以後,驚堂木往酒肆的桌上一拍,說書人一襲修身的雲紋灰袍,唾沫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