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在他的催促下已經南下好幾日,莫非這也是道倫梯布放飛的?念及此處,他想自己終於要接到她的消息,不由得勾起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伸手解下紙卷。信鴿蹭了蹭他的掌心,翩然飛去。
第一眼,卻已覺得不大對勁。
西納爾·道倫梯布此人,生為觀星師後人,自幼慣於周旋在宿州大君臣子中間,長於喉舌功夫。但他平日說話雖然囉嗦,遇事正經起來也絲毫不落於人後,寫信更是言簡意賅,力求讓收信人第一眼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那時他正準備抄寫賀子衿轉交給他的信件,看見賀子衿寫的第一封信就洋洋灑灑的有四面之多,瞬間後悔答應賀子衿以自己的名義與秦鑒瀾通信了。
他的筆跡,賀子衿自然是認識的。但紙卷上的手跡娟秀卻大氣,明顯不是出自道倫梯布之手。
待到讀完第一行,賀子衿的笑容就凝固在臉上,腦中飛速思索。
紙卷上不過短短几行,讀來卻是,「涿山寨賊匪出沒,正在幽山、涿山交匯處某地」云云。他原先讀得雲裡霧裡,不明白來信者是何用意,電光石火間,驀地念及秦鑒瀾上次說自己跟著馬幫南下,出發數日都未向宿州來信。粗略算來,馬幫應當已經走到涿下城關,留宿尋月客棧。可她竟然並不來信?
賀子衿面色一凜,急忙抓起一旁的毛筆。片刻以後,殿外一騎快馬飛馳而出,如箭般直指南方。玄衣人立在推開的窗前,手中還捏著紙卷,目光循著信鴿離開的軌跡,忽視了深巷街角一襲默默轉身的桃紅衣裙。
?
秦鑒瀾聽見身後傳來了李玄晏輕輕的聲音:「鑒瀾,你……並不討厭他?」
白色衣衫飄動到面前,方才與賀子衿一戰,又見到那麼多紛至沓來的事情,一時有些站不穩。
她低著頭,不肯與他對視,顫聲道:「無論如何……已經結束了。」
真千金討厭賀子衿麼?
關她什麼事。
她討厭賀子衿麼?
她不願細想,只覺得一走了之就是。
已經……結束了。
在她的攪局下,「秦鑒瀾」離開了從誨居,撞破了柱國府的腌臢事,也不會再去宿州,成功達到自己最初的目的,徹底拆散了原cp。事情到這裡,已經結束了。可她壓根沒看到任何能離開的跡象,或許她只好找個地方,留居此處了。
心念電轉,她猛地記起,天狼騎馬上就會南攻鎮北關,與守衛軍良久周旋。她心口一痛,抬頭望著李玄晏,問:「你很快就要回鎮北守衛軍麼?」
李玄晏見她肉眼可見的心情極差,卻強打起精神詢問自己,不由得鼻尖一酸,點了點頭:「我必須在都城停留幾天,著手處理皇上的事情。」見她神色恍惚,又擔憂地補充道:「鑒瀾,以後幾個月,無論你去哪裡,都不要往北方來;如果你願意,偶爾往守衛軍中來信,我就心滿意足了。」
一字一句,她聽得酸楚,心中暗道:這般心軟……日後又如何成為帝王呢?
——帝王?
動作卻微微一滯。
按照劇情發展,李淮衣應該死去,而袁太師會知道,李玄晏就是為他的兒子報仇雪恨的人。隨後,袁太師重回,親自幫助李玄晏扳倒她尚不而知的難關,扶著李玄晏坐上帝位。這時真千金早已魂葬皇子殿,賀子衿深埋雪中,兩段動亂前後共計三十年,正是史中「三十年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