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愈說愈猖狂,渾然不覺身後沉重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先是輕緩,續而沉重急促起來,幾乎幾步間便離得近了。
待她察覺不對,驚駭地反身回去,只瞥見繡著滄海龍紋的一角,她瞳孔微縮間,面上已被狠狠一掌摜下。
「孽女!」
國君這一掌絲毫沒留情,棲霞嬌嫩的臉頰登時腫了起來。
她來不及哭泣哀嚎,霎時唇上失去血色。
「阿耶…不是您看到的那般……是她故意激怒我……」
樂嫣重擺好玉棋,諷笑:「公主當真是好本事,我這半月連這宮殿都沒踏出去,如何故意激怒你?你莫不是早早在我這宮中留了眼線?前腳國君離開,你後腳便來羞辱與我?」
隨著樂嫣的話,棲霞瞥見國君愈發陰戾的臉,再是被嬌養的不知世事,也反應過來她的父親這回是真的動了怒。「您一定不知曉她懷孕了!對……她——」
她捂著面,心中委屈無以復加,淚如雨落:「您只怕不知!她那時還是臣婦之身,就勾引了大徵天子為她頻頻留宿宮外,兩人廝混到一處去,早早有了首尾!你本想送我登上大徵后座,本來大徵天子也對我頗有好感的,誰知曉她與大徵陛下吹了什麼枕邊風……如今,又是這般,與她母親一般模樣,我何處說錯了……」
棲霞哭的委屈,委屈的事情太多太多。
殿內窗闔著,不見絲毫冷冽。
樂嫣只單單穿一身襦裙,單薄的衣料早已掩蓋不住將近五個月的身孕。
身著十二幅鍛織錦裙擺鋪橫在玫瑰椅之上,發做垂髻,烏髮間飾品簡單,白玉珠花點點華光。
這世間,真有人如此得老天爺眷顧。便是有孕,也不折損半分容顏。
棲霞死死盯著樂嫣並未掩飾的隆起小腹,以及她桌面上下至一半的棋,忽地止住話語。
還能有何不明白的?
她的父親,如此心思縝密之人,樂嫣這副模樣莫不是還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為何?為何?
她不明白……
自己明明才是他最尊貴的女兒,才是他自小捧在手掌心中呵護的女兒……
明明是自己母后陪著父皇度過了最艱難的那些日子,陪著他從落難的皇子一路走過來的。
可父皇怎麼待母后的?
他怎麼能這般?寵愛一個私生女,叫自己與母后的顏面往何處去去?
「父皇……」她忽地改了口,「您許久沒去母后宮裡坐坐了。」
卻見國君挪了挪衣袖,一步步重新坐回塌上。
他睨著棲霞:「滾出去,滾回你宮殿中,不准踏出一步。」
這不僅是挨了打,更是被禁足了。
國君身後跟隨的內宦這幾日已經是輕車熟路,幾人上前,勸著棲霞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