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昧自己的小老闆也向寧明昧說過,只要他好好表現,多多來實驗室,他一定找到機會把寧明昧介紹給實驗室的大老闆。大老闆多重榮耀加身,和海外的學校與大公司有錯綜複雜的關係交流,只要寧明昧夠懂事,大老闆說不定會給寧明昧一封強推。
到時候別說哥大,就是斯坦福也是手到擒來。
而且寧明昧申請bio,又不是申請CS。這點小事情大老闆還是做得了主的。
所以寧明昧不想讓老教授知道,自己在外面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到時候見到了,只會尷尬。
寧明昧想要在老教授的課程上拿滿績,也想要在實驗室里出類拔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只是他們教授之間的事情。
他規規矩矩敲門進去時,老教授已經結束了和屈導的通話。他坐在桌子前,臉上余怒未消,但在看見寧明昧後,臉上露出慈愛笑容:「課程最終展示都結束了,你還做了額外的報告……拿過來給我看看。」
寧明昧點頭說好。
他目光掃過老教授的辦公室。沙發有點破舊,書架很多,裡面堆著成年累月的資料和亂七八糟的書籍。原本學院的學院樓不在這邊,從前學院是在更舊更小的樓。自從大老闆的學術和生意蒸蒸日上後,整個學院也跟著沾了光,向來不被校內重視的基礎學科如今也能住進這裡。
院系搬家時也發生過一些趣事。比如老教授的書太多,搬家時不小心丟掉一箱。老教授為此長吁短嘆。後來有幾個學生知道了,還專程買了幾本一樣的,送回給老教授。
在寧明昧做額外的課程報告時,老教授就是戴著眼鏡,從這些資料里一點點找可以參考的東西。
「……你的報告寫得很不錯。這個實驗這裡的巧思很好,不過還是可以再改進一下……」
「比如這裡,這裡和這裡……」
時針滑到了下午五點。老教授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對寧明昧道:「這些年我教過的學生很多,大多數都是課程作業做完了,就完了。能在做完課程作業和結課報告後,還把結課報告會上我提出的問題再做出補充報告的人,只有你一個。寧同學你……你……」
他的聲音帶著一點陳舊的感慨。寧明昧道:「我才是要感謝老師給我提供的實驗材料和資源。」
他其實有點不耐煩、也有點心不在焉了。已經下午五點了,他五點半還有事情要做。西照的辦公室讓老教授的身影背光。老人摘下老花鏡,低頭用眼鏡布擦了擦。從前任何人見了這一幕,只會以為老教授是辦公室里很多灰塵,眼鏡花了,所以要擦,又或者感慨一句老教授果然衰老了。
可寧明昧這一刻,看見了老教授眼底的淚花。
那種淚花像是冬天鐵欄杆上細細密密的冰,一手握下去會被刺痛,然後會被粘住。寧明昧想,此刻看到淚花的我,是大學時的我,還是現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