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衣角繡著銀色的梅花。
而連城月此刻,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向著寧明昧走來。寧明昧的臉頰逆著光,連城月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知道,寧明昧應該不會露出太高興的表情。
但這就夠了。寧明昧就是要維持這樣的表情才好。
連城月一撩袍角跪下,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早該跪下,也早該磕頭。畢竟自五歲時見到寧明昧開始,他就無時無刻不想像著今天這一刻。又或許,他從見到寧明昧的第一眼開始,就應該給他跪下。
「……」
拜師詞冗長,卻句句出於連城月的真心。最後,他雙手放在額前,對寧明昧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
寧明昧也將手放在他的頭頂。
「從今日起,你便是縹緲峰的弟子,我寧明昧的入室弟子了。願你以夢為馬,勤學苦練,不忘初心,砥礪前行,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飲水思源,厚德載物,博學慎問,切問近思,求是創新。」寧明昧淡淡道。
好多詞,好多字,這是何等的祝福啊!
連城月道:「師尊,我一定會的。我會不忘初心,以夢為馬,尊師重道,追隨師尊。」
寧明昧微微一笑。他從袖子裡取出一枚銀鈴來:「這枚峰鈴,是縹緲峰入室弟子隨身攜帶之物,也是縹緲峰入室弟子的象徵。自此,我將它贈與你。」
連城月舉起雙手:「多謝師尊!」
「站起來,我幫你繫上。」寧明昧道。
連城月連忙站起來。他垂下眼眸,忽然發現自己或許已經比寧明昧高出了一個頭。如今寧明昧站在白玉台上,而他站在白玉台下。即使如此,他與寧明昧竟然是一樣高的。
——等一切結束後,他一定要返回天虞峰,測量白玉台的高度,從而知道自己如今與寧明昧之間的真實身高差異!
然而這個念頭只不過在連城月心中晃過一瞬。很快,他屏住呼吸,垂眸靜靜看著寧明昧為自己系上峰鈴。
寧明昧身上竟然有一股冷香……如雪後梅花與松針氣息混合出來的冷香。那一刻,連城月很想去嗅,可他又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去嗅,是不是不太禮貌。如果在他和寧明昧單獨相處的場合去嗅,想必一定十分禮貌。
為了增加這樣的場合,他要多做點學術,多去寧明昧辦公室,求他單獨指導才行。比如現在,關於最近的研究方向,連城月已經有十幾個構思。
又或者,他可以在撰寫論文時多犯一點小錯誤,這樣寧明昧就可以一遍又一遍地讓他去辦公室,讓他在他的面前返工了。無論連城月那時是在學生會打工,還是在籃球場打球,還是在清極宗的飯店裡就餐,寧明昧都會毫不留情地打斷他,把他叫回縹緲峰辦公室里挨批。於是這樣,連城月便可以在清極宗所有人眼前,自豪地說出一句「我導師寧明昧找我」「不行的,他很急的,他現在就要我出現」,然後為眾人買單,隨後翩然離去。這樣,所有人都能知道寧明昧對他的占有欲。這樣,所有人都能知道,寧明昧隨時隨地都能聯繫上他,他們之間的師徒關係是如此緊密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