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做與不做,你們自己選。」
*
季蕭未夜裡又醒了一次。
或許是見過了木朝生,知道他在自己身邊,潛意識裡多了些牽掛,於是近段時日不再像先前那般昏睡不醒,倒像是身體好了很多,也精神了些許。
木朝生殺過人,雖有意避讓,但還是在衣衫上濺了點血,血腥氣太過濃重,揮之不去。
白枝玉他們當時忙於出逃,身上帶的東西不多,也沒有可以換洗的衣物,木朝生只能回到屋子裡將衣衫脫下來交到對方手中,讓他幫自己洗一洗,然後用火烤乾。
他坐在火盆前,只裹著一件紗衣,身形在火光中隱隱綽綽,神色也愈發顯得柔軟。
察覺到身後榻上的人呼吸發生了變化,木朝生便抬起頭來,燭光在面龐上流轉,放能看出他並非想像中那麼柔和,只覺得那雙眼睛詭譎又冰涼。
季蕭未的視線有些模糊,他又輕咳一聲,影子在面前晃動著,不一會兒那青年便湊近了,俯身下來。
他看清了對方的臉。
季蕭未輕輕地,慢吞吞開了口,問:「怎麼不穿衣衫。」
「髒了。」
季蕭未放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大約是想要抬手,可惜沒什麼力氣。
於是只能作罷,嘆息一聲,道:「過來。」
木朝生乖順地爬上榻,貼過去,和他抱在一起。
季蕭未道:「這是第幾日?」
這話問得奇怪,木朝生卻能清楚地知道他的意思,說:「上回見面到現在,有一日多了。」
「一日……」男人將這二字放於唇中細細回味,又嘆道,「僅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往常不見陛下那麼多話。」
木朝生把玩他的手指,與他同榻而眠。
季蕭未從前太過克制隱忍,這回見面倒像是開了什麼閘門,一股腦往外吐情話,讓他一時間竟回不上話。
只覺得臉有些熱。
屋中點的火盆或許也有點燥了。
這具年輕的、溫熱柔軟的身體陷在季蕭未的懷抱中,像是抱著一顆火種。
他希望這顆種子能就地發芽,長成參天大樹,根莖裹挾著他,深陷泥土中,從此長為一體,永遠都糾纏不清。
季蕭未閉上眼,他用盡了力氣,到底還是抬起了手,將身臨死亡也心念著的愛人緊緊抱住。
如何捨得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