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上一口氣,小心翼翼繼續往前走,那個孤獨的山峰被雲霧包裹著,不多久連眼睫上都沾染了水珠。她自小長在礱城,從來不知道中都還有這樣的地方,簡直像世外桃源,像仙境,反正就是仙人居住的地方,與人間一切無關。
還好,索橋終有走完的時候,她看見前面的橋堍了,依稀還有一座一人多高的白塔。等邁上平地,她才敢深深吐出一口氣,回頭看,身後雲霧重重,已經看不見來時的路了。
不過這白石峰,比她想像的要大,本以為至多一兩丈面寬,沒想到實際不比對面的道場小。照這方圓,建個屋子,拉個晾衣架,再養幾隻雞鴨,都可以寬敞地過日子了。但這是太極觀的產業,就得有道觀的風格,崖邊一棵枝幹彎曲的老松樹,松針松塔落了滿地。柔軟蓬鬆的地衣上擺放著一張石桌,四個石墩,太傅就在石桌旁坐著。低垂的眼睫,半落的長髮,看上去真有閒雲野鶴的曠達風度。
不知是看書看得出神,還是壓根不想理她,總之太傅連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宜鸞走過去,十分虔誠地叫了聲老師,“我聽素一說,老師不曾帶厚斗篷。山里冷,我把自己的斗篷勻給老師吧,望老師不要嫌棄。”
太傅自然沒接,態度倒是很和善,說多謝殿下,“臣不冷,殿下的好意心領了。”
宜鸞抬了抬手,“老師是怕女款,穿著惹人笑話嗎?我這斗篷做得寬大,而且沒有繡花,看不出款式來。”
太傅待要拒絕,宜鸞決定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了,“帶都帶來了,總不能一直讓我拗在手裡,我胳膊都酸了。”邊說邊展開,一下子扣在了太傅肩上。
女孩子的斗篷,混合著幽幽的花香,男人穿上確實不相宜。可是三公主眼疾手快,已經把飄帶系好了,然後討好地問他:“老師,暖和嗎?”
太傅站起身,有些無所適從。宜鸞觀察了下,身圍是合適的,就是長度尷尬,吊在小腿肚上,便不無遺憾地說:“好像短了點啊。”
太傅要解開,她驚叫著不要,“這裡又沒有第三個人,老師就不要害羞了,免得受凍。”
太傅被她那一聲叫,著實驚得一跳,抬起的手頓住了,最後不情不願地放了下來。
“像借衣穿這種小事情,不必放在心上。”宜鸞大度地說,“你我是師生,師生如父子,什麼都好說。”
可惜太傅不領情,“臣不敢,殿下的父親是先帝,萬不可與臣論父子。”
也成啊,宜鸞愉快地想,關係弄得那麼複雜確實不好。她裹緊自己的斗篷,在太傅對面坐了下來,四下看看,讚嘆道:“這地方像人間仙境,冷是冷了點,但風景獨好,老師真會挑地方。”
太傅原本是要在這裡安靜讀書的,結果她一來,耳邊就變得亂鬨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