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太后有些意外,一個只知道放風箏吃糖的小丫頭,跑來與她商討國家大事,倒是一樁新鮮事。
雖然打來打去,讓她很是厭煩,但卻願意聽一聽三公主的見解。
鄢太后道:“依你之見,應當如何處置呢?”
說實在的,宜鸞哪裡懂什麼兵家戰術,她就是想方設法,讓局勢對自己有利而已。
“當初先帝託孤相王,不就是因為相王戰功赫赫,是領兵奇才嗎?”宜鸞掖著手,一本正經道,“如今西陵到了存亡之際,母后又因此日日惴惴不安,那麼相王就不該辜負先帝期望,理應率軍出征,討伐呼延淙聿,還西陵百姓一個太平。”
鄢太后聽了,神情似乎有些動容,但再仔細一想,還是搖頭,“陛下年少,朝中事務都是相王經手,他若一走,豈不是沒了主心骨嗎。”
“還有太傅啊。”宜鸞道,“兒臣與太傅有些私交,深知道太傅這人的脾氣。他不願參與朝政,就是不想與相王爭權。若是相王不在了,他斷不會袖手旁觀的。再說相王理政太久,難免有私心,太傅卻不一樣,他孑然一身,又沒有家眷需要提攜,他才是一心為西陵好的大忠臣。”
這話有幾分道理,相王與太傅一文一武,本應當精誠合作才對。如今是武將把持朝政,確實偏離了先帝的意願。太后也想把相王趕到隆海衛帶兵去,如果提出這個要求,會怎麼樣呢……說不定相王又要進來申辯,他的王妃又要扯著大嗓門哭訴。太后想起這個場面就頭疼,額角的青筋跳得更歡了。
轉頭看,三公主兩眼灼灼望著自己,太后昂揚了兩彈指的鬥志消失得無影無蹤,敷衍道:“容我再想想,邊關更換將領不是小事,你先回去吧,這事還需從長計議。”
打發了三公主,天也快黑了,鄢太后解了髮辮,坐在鏡前發呆,半晌從妝匣抽屜里取出一根桃枝削成的髮簪,放在了面前的金盤上。
毫不起眼的髮簪,記錄的是她的年輕歲月。早年她待字閨中的時候,與雲騎將軍的兒子兩情相悅,差一點就定下婚約。後來宮中採選,一道聖旨送進鄢家,徹底擊碎了她的清夢。小俞將軍知道後,派人送了一支桃花簪給她,桃花依舊在,一切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胳膊擰不過大腿,她只好進宮做了皇后,先帝駕崩,她又做了太后,這些年小俞將軍也一路高升,官至右中郎將。隔日的朝會上,她坐在珠簾之後,小俞將軍站在武將那一行,她常常能看見他,但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跟她進宮的侍女問她,為何夜深人靜的時候那麼想念小俞將軍,卻不肯召見他。她想了又想,因為害怕。也許接近了,會打破心裡的憧憬,小俞將軍對她來說變成一種精神寄託,只要還有想念,她就知道自己還活著。
不過這小俞將軍領兵確實有一套,據說戰術靈活多變,當初抗擊上吳大獲全勝,返回礱城後留守中都,也是對都城的一重保護。但今時不同往日,眼下西陵邊關有難,也許可以派遣他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