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雪中送炭的事來了,兩片溫暖的唇覆蓋住她冰冷的口角,有氣湧進來,瞬間擴張了她的肺葉。
好了,得活!得活!
其實救她的到底是誰,她早就猜到了。這一刻沒有生死攸關的驚懼,如果能死在他懷裡,倒也是一段悽美的佳話,故事書上不都是這麼寫的嗎。
可是換個視角,在太傅看來,一切並不美好。
他趕到的時候,正看見呼延雲落刀斬斷她肩頸的那一幕,他阻止不及,她已經倒下了。
曾經體會過的恨,又一次捲土重來,上回還是在千年之前,那時他年幼,無力阻止,如今他正是盛年,為什麼這樣的事又再發生了!
他怒火滔天,一個呼延雲已經不夠他殺的了,只是一彈指,那些渤海兵就隨他們的主帥一齊化成了齏粉。
不該參與的殺戮,他親手參與了,殺戒已破,還有什麼可忌憚的。他撲進泥沼,把她緊緊抱進懷裡,慌忙給她止血,慌忙想救活她,可是為什麼,他的努力好像不曾換得他想像的結果。他想讓她痊癒,還像之前一樣活蹦亂跳,但收效不理想,血雖止住了,刀傷只癒合了一半,要再進一步,他發現自己無能為力了。
顧不得周圍驚訝的目光,他一心只在她身上。她每皺一次眉,他的心就痛上十分,胡亂扯掉戰甲,撕了袍子給她包紮傷口,一面又怕她睡著,不停地喊她,輕拍她的臉,“殿下……殿下……睜開眼!睜開眼看我!”
宜鸞痛得直抽氣,好在終於清醒了。
“老師……”她氣息奄奄,一手搭在他腕上,想用力握一握,卻使不出勁。
太傅這回的語調,前所未有地溫柔,輕聲安撫著:“別說話,留著力氣。”
可她明白一個道理,有些話不趁著這個時候說,將來恐怕機會不多。他要抱起她,她輕壓了下,翕動著嘴唇說:“我喜歡你。”
他說知道,“我都知道,不要說話了。”
既然都知道,不得把要緊的事交代清楚嗎,“如果我……能活,你……你做我的……駙馬吧。”
然後他便怔忡了,略頓了下才露出一絲苦笑,“我們,不是早就交拜過了嗎。”
宜鸞那不甚清明的腦子又懵了下,才想起來,他所謂的交拜,應當是太極觀請神那次。他拜四方,她糊裡糊塗向他行禮,兩個人雖凌空隔了三丈遠,但確確實實禮成了,還是在神明的見證下。她一直認為是個誤會,他卻早就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