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致一帶雖比不上北陵嚴寒,可入了冬也是狂風風凜冽,下了雪便更是千里冰封,寒氣逼人。
行人走在路上,不是被風從背後推著,便是用力推著風走,總是要與寒風相互抵抗,有時走在路上,罡風吹過,就像平白被人扇了一個耳光。
蘇岫沒事的時候就躲到碳火最旺的主帳里,借著給白榆君念信的機會驅寒暖身。
「今日份軍報,扶風托我呈上來的,說黔州那邊一切安好,不過慎王那邊有一個年輕的將軍聲名大噪,叫作黃岱,才十五歲就勇冠三軍,都說他是霍去病再世,他作戰時常常披一件錦紋披風,也都叫他錦紋將軍。」
蘇岫從小爐上剝了一顆花生吃,品味得差不多了才繼續念。
「這位錦紋將軍的部隊近日就在我部周圍盤旋,想來不日就會與我軍交手。」
若是黔州也被慎王占領,那狼王軍可謂是腹背受敵,蘇岫總覺得這信上沒有半分面對勁敵的恐慌,反倒是棋逢對手的興致勃勃,她不禁問道:「派到黔州的是哪位將軍?」
「朴霄,他不太愛說話,你應該沒印象。」
白榆君目光逡巡著案上的地圖,聽蘇岫念完才抬頭道:「嗯,口條不錯,只是蘇醫師,我識字的,不勞煩您每每過來念給我聽。」
他雖然常這樣說,但總也沒見他真的下逐客令,蘇岫就只當沒聽見。
天氣越來越冷,將士們常常被凍傷,暴露出來的的肌膚總是長出凍瘡,蘇岫只能盡力備好傷藥,再督促他們保暖。
一日,蘇岫正給一個小傷員上藥,那凍瘡分外嚴重,好了又凍,凍了又好,反反覆覆了許多次。
小傷員比蘇岫還要小兩歲,家裡沒人了才出來充軍,蘇岫每上一次藥,他就哆嗦一下,眼裡盛滿了淚,恐怕不久就要掉下來。
「這裡的雪和北陵比起來,那簡直小巫見大巫,咱們北陵人怎麼會被這麼點風吹垮呢。」
扶風這話本是鼓勵,小傷員聽了卻嚎啕大哭起來,蘇岫還以為是自己下手重了,連忙停下來安撫。
「怎麼了這是?」
「我想家了,想北陵了…」小傷員啜泣著。
「你們北陵很美吧?我還沒去過那。」蘇岫好奇道。
扶風卻苦笑道:「美什麼啊?不過是那裡的人拼了命地想出來,出來了又盼著回去罷了。北陵根本不是什麼大周的皇家陵園,在幾百年前,它是一個伏屍百萬的修羅場。」
蘇岫倒吸一口氣,愕然道:「怎麼會…」
扶風嘆道:「大周朝為了得到天下,鞏固地位,屠過多少城,恐怕他們自己也數不清,他們害怕這些冤魂會找他們索命,就把他們永遠都困在了北陵。
被派來鎮守北陵的人,都是戴罪之身,可許多人只是因為某一位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祖宗犯了錯,他和他的父母妻兒便要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苦寒之地,即便是大赦天下,也沒有離開的可能。」
一直坐在一旁,已經兩鬢斑白又瞎了一隻眼的老兵開口道:「在北陵,進來的是活人,出去的只有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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