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度淡淡地笑,楊鐸也難得地露出笑顏:「想來蔡將軍這些年只顧著沙場征戰,詩文也未曾長進,若是玩起飛花令,恐怕還和以前接不過我幾輪。」
「你!」
想不到蔡秋影這樣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也驀地鮮活起來,竟撂下筷子就要動手,楊度忙笑著攔下來,開始斟酒敬酒,宴席的氣氛這才其樂融融起來。
得知白榆君一時半會回不來,兩兄弟便先行告辭,而桑枝也沒再過問那天在河邊的事,蘇岫也默契地不再提。
在秋天,夏牧場裡的牧民便會從山上回來,蘇岫一出門,就能看見許多陌生又新穎的面孔,忘川的人都長得別具特色,找不出什麼共性來。
會說官話的也不多,出門碰上一個兩個便是說的嘰里咕嚕一大堆,聽也聽不懂。
蘇岫便總在晚上出門,她常常會沿著河邊走走,或是到樹林裡看星星,聽著烏鴉叫上幾聲。
她並不覺得烏鴉叫有什麼不吉利,這種判詞和傳說不過人編出來的。
只是蘇岫小時候可不這樣想,看到烏鴉長得黑黢黢的,便害怕的跑到孟允衡屋子裡,鬧著要跟他睡。
那時候孟允衡便讓蘇岫睡在自己的床上,而他則睡在地上,見蘇岫還是害怕得發抖,便柔聲安撫道,烏鴉其實很聰明的,而且在有些地方還把烏鴉供奉成神鴉呢。
蘇岫到現在還記得他的聲音,他說的話,一字一句也不敢忘。
忽而她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像是一塊極光滑的石頭,她險些摔倒,結果她還沒叫出聲來,卻聽見腳下一陣哭聲幽幽地傳了出來。
低頭一看,她直接嚇得喊了出來。
「啊!」
土地里竟長著一顆人頭,正是那人頭在哭,蘇岫剛才絆到的也是他。
都說這亡川的土地奇特,有許多奇珍異草,道地藥材,蘇岫還沒有去找過,卻沒聽過還能長人出來。
那顆頭上面五官齊全,烏髮濃密,只露出了一小段脖子,剩下都被埋在泥土裡,倒像是個孩子。
見蘇岫看他,他便不哭了,也盯著蘇岫看,大眼瞪小眼一番,還沒來得及對話,就有幾隻烏鴉撲閃著翅膀飛了過來,落在這顆頭附近,不斷地用尖喙啄他的頭髮,發現這顆頭沒什麼攻擊性,便開始啄臉。
他一咧嘴,又開始哭了起來。
眼淚珠子一串接著一串落到泥土裡,沒過多久就摻了血,烏鴉卻毫無憐憫之心,只當那是下的紅雨,依舊有條不紊地啄著這顆頭。
蘇岫缺有些於心不忍,壯著膽子問道:「你…你是人是鬼?!」
頭答哭著答:「人…我是人,姐姐,…你能幫我…把烏鴉趕走麼…」
蘇岫見這頭會說話,說的還是官話,她聽得懂,便走上前去,長臂揮了幾下,將把烏鴉趕開。
那原本算得上光滑的小臉,已經被烏鴉啄出了幾個血洞,頭髮更是凌亂。
「你為什麼會在這?是誰把你埋在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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