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負擔的起這麼昂貴的醫生,卻負擔不起消炎止痛的藥。傷口已經發炎化膿了,一定非常痛。從傷疤的長度和縫合過多次來看,顯然實施手術的人故意把痛苦的程度拉長——我懷疑,甚至都沒有打麻藥。」
陸澤宇滿臉疑惑:「所以,為什麼讓她疼痛呢?是為了刺激她的生命體徵嗎?刺激的目的又是什麼?」
容梔答非所問:「陸澤宇,你知道我是怎麼從三千年後穿越過來的嗎?你看到寧逸媛頭上的那些管子了嗎?就是這樣。」
「即使在三千年後,意識與肉體的剝離手術也並不成熟,需要生理的疼痛去不斷刺激。很可惜啊,三千年來,意識被成功剝離出肉體的,只有我一個人,其他的,都熬不過去,死了。」
陸澤宇如遭雷劈,張大了嘴。
「容梔!」江韻低聲叫道!
「三千年以後,要想把人的意識和肉體分離出來,也要在人完全清醒的狀態下,活活解剖才行——甚至不能有麻醉,只有強烈的疼痛才會刺激人腦意識活躍,保持超強度活躍下的人腦才有強烈的腦電波,足夠強烈的腦電波才能再次被編制為活躍數據。」
容梔冷靜地說了出來,房間裡一片死寂。
顯然這種殘酷已經超出了和平年代生人的想像,陸澤宇看看江韻,又看看容梔,再看看江韻,最後絕望地發現,容梔和江韻都面色嚴肅,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如果我沒有出現在這個時空——盤古計劃已經在賽拉維爾手中了。」容梔直白地告訴陸澤宇,「而我因為某些剛剛好的原因,剛剛好出現在這個時空,剛剛好在賽拉維爾的干涉中接觸了盤古計劃。」
「真巧。」陸澤宇喃喃道。
「是啊,真巧。」容梔嘆息著,「你瞧啊,陸澤宇。他們用活人做實驗,用編號稱呼實驗體;三千年後,我生在垃圾星上,我沒有名字,只有一個編號。賽拉維爾養實驗體的目的是研究人類智慧,而我最終的歸宿也是被剖了腦子研究人類智慧。」
「我和寧逸媛又有什麼區別呢?有沒有可能,我只是賽拉維爾的缸中之腦,在容梔的肉體煙消雲散之日,就是我的夢醒之時——到那時,我才發現11X徹頭徹尾都沒能獲得肉體,我現在所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個孤獨的、泡在培養皿里的粉色腦子做的一場美夢呢?」
「我這一生,有幾分真、幾分假?是不是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邪教的陰謀、一個時空的謬誤?」
陸澤宇聽傻了。
「我不是幻夢。」他說,「我是真人啊。容梔,你摸我的手,還是熱的……」
電光火石之間,容梔從懷中摸出一把黑色的手槍,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是與不是,只要開一槍,就全知道了。」說著,她手下用力。
容梔情緒不穩,江韻一腳把容梔手中的手槍踢飛,只聽「砰」的一聲,船艙頂破了個大洞,槍聲在黑夜中傳出去好遠。容梔只覺得天旋地轉,下一秒鐘,她已經被江韻撲在地上,牢牢地圈在懷中。
江韻渾身都在發抖,他的身上又濕又黏,汗水一串串滴下來,鹹的。他的手毫無章法地抓住容梔的手,語無倫次地說:「不是幻覺!容梔,不是,不是幻覺!」
陸澤宇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了,趕緊站起身把地上的槍撿起來揣在懷中。
房間裡的水晶燈碎了,玻璃渣爆了滿地。江韻一條手臂撐在地上,玻璃渣子嵌進肉里,有血蹭在容梔的手背上。容梔抬起臉,看著江韻,江韻一雙鳳眼滿是絕望與悲愴,就那樣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