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誓他在不止一位羅塞貴族家裡見過他們的瓷器收藏,但是在那裡,貴族們都用最豪華的博物架和最輕柔絲滑的絲綢來放置包裹這來自東方的華美奇器,專門開宴會邀請自己的一眾親朋好友炫耀自己的瓷器收藏。
而在霍格思堡,他們竟然用它來放食物?
吟遊詩人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麼想法來評價這種行為來的好。
若是說他們不愧是偏僻南方的莽人,暴殄天物,連高貴的瓷器也用來盛放食物,可霍頓小姐那渾然天成的不在意,仿佛瓷器天生就是用來裝食物的態度,反而讓他覺得難為情,如同多年前第一次進入貴族家的宴會時,誤把貴族餐前用來淨手的香花水當珍貴的香飲一飲而盡還誇張地讚美貴族家的飲料就是好喝一樣。
可若是說瓷器用來裝食物很合時宜,天哪,那王都羅塞的貴族老爺們又算什麼?難道應該說,他們大肆舉辦宴會聚眾欣賞的,僅僅只是人家餐桌上一隻普普通通的餐具?
那叫什麼話!
這太荒謬了。
哦!對!荒謬!
吟遊詩人終於找回了他的腦子,或許他以後可以在某位大人物的宴會上用訴說新奇見聞一般說起這次的經歷,不是嘲諷,也不是崇拜,而是新奇,就如某些水手無意中闖入某些偏遠的島嶼,發現那裡的人吃一種長得像約克公爵的臉的果子一樣的荒謬新奇。
吟遊詩人強忍著起身湊近仔細一觀那精美動人的瓷器芳容的衝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焦急地等待著女僕將那隻盤子放到了自己面前,然後——
他像最急色的色中餓鬼般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的眼睛將這隻精緻的白瓷盤子從前到後從左到右,一寸一寸地舔了一遍。
真是美得驚心動魄的天賜之美呀!這位吟遊詩人心中瞬間湧起無數文學的靈感。
即使是在這麼近距離的觀摩之下,她那細若凝脂的肌膚仍然絕美無暇!神明的餐桌上一定滿是這種珍寶吧!
吟遊詩人全心全意地愛慕著這件瓷器,並機械式地拿起勺子試圖將瓷器上的食物舀起來放進嘴巴里,他的眼睛片刻不離瓷器,以防自己少看了一秒——那些羅塞貴族們可不會允許他用這麼近的距離觀賞他們的珍寶,更別提眼睛一眨不眨地獨自觀賞這麼久的時間。
我一定!一定!我要寫出一首絕妙的讚美詩!專門獻給這神的餐具!呵,那些羅塞的貴族老爺們恐怕也要我的讚美詩絕倒!
畢竟有資格近距離觀賞瓷器的老爺們不會有他的翩翩文采,而有翩翩文采的其他吟遊詩人卻絕不可能像他一樣,有機會如此近距離!如此長時間專心地觀賞一件上等瓷器!
好,很好,我——吟遊詩人機械地張嘴,機械地活動牙齒,機械地攪動舌頭,等舌頭上的味蕾神經終於將味道傳遞到大腦,他終於從馬上就要名滿王都的躊躇滿志中回過神來。
我嘴裡吃的是什麼?
他茫然地繼續嚼了幾下,嘴裡一瞬間湧出許多清甜的口水,然後在他自己的舌頭都沒注意的時候,喉嚨自動咕隆一下,將嘴裡的東西咽了下去。
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