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包括他自己。
他可能沒有什麼惡意,只是坐在了不適合的位子上,掌握了不適合他的權柄。
門外,劉耀的聲音喊啞了,趴在地上抱著臂涕泗橫流。
洗女終於放下筆管,沉聲道:「開門。」
吱呀一聲,宮殿的大門打開,劉耀在淚眼朦朧中抬眼,看到他的太傅提著不老燈向他走來,每一步都走得那麼穩。
「嗚嗚嗚……」他像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一樣,一隻手伸向洗女,一隻手指向身後,鼻涕和著眼淚開口:「姑姑,他們來了,席獻來了。」
「我知道了。」洗女將他拉起來,讓宮女拿來水和帕子為他擦臉換衣服。
劉耀在換洗過後靠坐在洗女身邊的矮榻上安心地睡過去了。
洗女低頭在紙上寫下給宮中金吾衛的命令。
「讓他們行動吧。」
宮城外,滿平城的朝臣都陷入了惶恐中。
北帝暴戾,欲殺大司馬,卻又沒能殺成,將他放出了宮城。
席獻出宮後,連衣服都不換一件,即刻騎快馬出了城——然後,就調兵將京城圍了。
要知道,他的家小和兩千親衛以及一干副將府官等可全都還留在城裡啊!
他將京城一圍,等於是直接放棄了那兩千多人的生命,因為京城內憤怒的百姓和大臣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城中的人罵死了席獻的冷血無情,但是在最初的憤怒過後,竟然沒有人去動席獻的家屬了。
因為整個京城的人都想起了上一次京城被圍時經歷的事情。
沒有人想再經歷一次被圍的日子,缺水斷糧的痛苦回憶至今仍折磨著某些人。
但是上一次,他們最終獲救了,席獻救了他們。
可這一次,他們再沒有下一個席獻了,席獻就在外面,是圍他們的人。
席獻擔任大司馬近十年,統管全國兵馬,除了宮城中的金吾衛和禁軍不歸他管,其餘全國各處將領軍士,都歸他屬下,更何況,他還有兩個身為地方大員的好兄弟:余也加和甫敢先。
這兩人一人為雍州刺史,一人為司州刺史,總覽一方大權,在地方上都是無冕之王。
有這兩人在地方上和他呼應,整個平城之中,誰能和席獻抗衡?
平城中人飛快地想明白了局勢,於是像被割倒的麥子一樣齊齊倒向席獻這邊,都不需要席獻在城外喊話,城裡就有高官大臣為他送去了投效書:
「大司馬一生忠貞,實在是被奸人所害,才到現在的地步!大司馬放心,我等一定為您鋤去陛下身邊的奸人,等我們除了奸,再迎大將軍入城。」
至於大將軍進城後是做曹操還是司馬昭,那就看大將軍自己了。
所以短短兩日內,平城內的局勢就有了巨變,從皇帝威逼群臣變成了群臣威逼皇帝。
「陛下,只要交出洗女,平城之困頃刻可解。」
「陛下,是妖女禍國,大司馬才怒而出城。只要您誅殺洗女,大司馬必定回心轉意。」
「陛下,請您立刻棄濁揚清,莫要執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