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能在燕先生的家裡找到廚房用的隔熱手套,於是乾脆拿了塊嶄新的帕子墊在碗下,儘管將碗從鍋中取出的動作十分迅速, 但他的指尖仍舊被燙的有些發紅。
燕眠初注意到了,沖他伸出只手,於昭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本能般地將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掌心。
燕先生皓白的兩隻手指捏著他被燙的通紅的手,於昭只覺得他的身上仿佛藏著個巨大的冰窖, 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凜冽的寒意。
過了片刻他才抽回自己的手指:「您不要關心我了,倒是您手上的傷……」。
他沒將後面的話說完, 因為燕先生已經試探性地舀了勺還在冒著熱氣的蛋羹了。
於昭感覺自習課上老師在上面逐本批閱他們的卷子和作業時自己都沒有這麼緊張。
燕眠初重新將被屏蔽的味覺打開。
前段時間燕眠初還是個要精細養著的病秧子——食物都要精心調整到適合的溫度才能入口,甚至某些食材哪怕只是某一步處理的不太得當他都能吐的昏天黑地死去活來。但自他從第一個世界回來後一切都變得天差地別,仿佛過去二十幾年的重病纏身都是場夢境一般,仿佛他自始至終都是個健康正常的普通人類。
換作往常,別說是早市街道上的路邊攤了,被他聞到別人身上遺留的味道他都能再犯一場大病。
他端詳了於昭蒸出的蛋羹一會兒,不得不說這東西的賣相非常不錯,嫩滑金黃看上去格外可口,終於將他被白粥摧殘過的食慾勉強提起了一些。
於昭的眼睛幾乎要長在他的身上了,膽戰心驚地看著他小口咽了下去,出乎燕眠初的意料,這份蛋羹除了味道寡淡了些沒有任何問題!
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將碗朝著於昭的方向推了一下自己沒碰過的那邊正對著他:「很好吃,要嘗嘗嗎?」
他很好奇為什麼不需要任何技術含量的白粥會被於昭熬成那個樣子,反而是看著簡單實際操作小有難度的蛋羹蒸的意外不錯。
於昭臉色發紅,和燕先生在同一個碗裡分享食物什麼的……雖然不是一個地方吧……
但他其實更想吃燕先生舀過的那部分。
直到入口的瞬間於昭才終於鬆開了緊皺的眉,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碗又看了看燕眠初,一副懷疑起「這真的是自己做的東西嗎」的模樣。
大多數人家都會給蛋羹輔上一些料汁,不過燕眠初家食材調料都有限,配上加了致死量鹽的白粥反而倒是剛好。蛋羹的量並不是很多,於昭和他分著很快就解決掉了一大碗,吃完飯後的燕先生似乎提起了些精神,說話的聲音也比剛醒來時大了一點點——或許也可能是被鹹的,嗓子是被齁啞的。
他想將碗筷收拾一下,於昭卻搶先一步將東西拿走,幾個碗而已甚至都不需要洗碗機,手腳麻利的甚至讓燕眠初覺得自己找了個乖巧的家政小工。
前世的余昭里也是這樣,別人對他有一點點好他就一定要回報上十分百分,哪怕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一定不會讓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