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問完想問的那句話,老媽已經乾淨利索地起身推門走了。病房裡只剩下我一個人,呆呆地望著垃圾桶里孤零零的蘋果核,在那一瞬間,生出了同病相憐的孤獨感。
這個時節,已經到了尼泊爾的雨季,加德滿都的雨陸陸續續地下,像一個老舊的收音機,總是響幾聲然後又停下。不下雨的時候,天氣很溫暖,就好比今天,是個適合出門散步的日子。
我看了看床邊的垃圾桶,望了眼窗外的綠草地,終於忍不住出門透口氣的欲望,小心翼翼地翻身下了床。巧的是,護士正好去其他病房看護,並不在門口,我悄悄離開的時候,除了垃圾桶里的蘋果核,沒有誰注意到。
因為腿腳還有些不便利的緣故,我只能一瘸一拐地扶著牆慢慢地走著,大概是因為在加德滿都的醫院很少見到一個瘸腿的中國人的緣故,一路上我感覺到不少打量的視線,或偷偷摸摸,或光明正大,為了避開這些刺人的目光,我挑了一條僻靜的小路,走進醫院的後花園。
就走過一道長巷,眼前豁然開朗,映入眼帘的是遠方連綿起伏的山巒,還有那綿延在山腰之上的紫紅色,喜馬拉雅山峰上的杜鵑似乎因為更貼近太陽的緣故,總是更偏向深沉熱烈的紅。
【每年的四月份,杜鵑花會盛放在山坡的每一個角落。】
恍惚回憶起在那一次前往安納普爾納峰的路上,熱情的夏爾巴人對我說。
【這裡的杜鵑花海——】
「很美,是不是?」
「誰!!」
因為倉促間轉身腳下一個趔趄,在即將跌到之際,一雙手伸出來扶住我。
「看來你還沒有修養到可以出門散步的地步。」
他扶住我站穩,又鬆開手,後退幾步用熟悉的眼神審視我。
「韓崢。」
我低聲念著他的名字,低頭,就看見了他明顯比右邊纖細了一圈的左腿,這才想起來,韓崢才是一個真正動過截肢手術的傷患。
「已經全好了。」注意到我的視線,韓崢掀起褲腿,露出金屬色的假肢,「最後一次復健,無裝備攀登摩崖,我拿了第二名。」
「哦,那你很厲害。」我有些乾巴巴地佩服道,「摩崖……我還是聽說過的。」
「所以你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猛地抬起頭,對上韓崢一如既往冷峻的視線。
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