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從世子的吩咐, 他好不容易將這份考卷弄來, 結果還沒半刻鐘, 就被揉皺、撕碎、狠狠地砸落一地。
「野薔薇。」樓諍冷笑。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謝濯臣心裡的野薔薇是什麼。
他記得那是一個夏夜, 阿音在宴席上被一群貴婦圍著勸了幾杯酒,中途還打濕了衣襟。
聽下人來報後, 他匆忙趕去,想要替她解圍。可到了才知,謝濯臣已經先他一步將她帶走。
於是他便等宴席結束後再去相府探望。
可他看到了什麼?
她喝醉了酒不去睡覺非要去小池邊餵魚,她趴在池邊小涼亭的圍欄上,一手端魚食,一手不斷做著往下拋灑的動作,水裡的錦鯉爭相抬頭,實際上沈燭音一粒都沒丟下去。
而謝濯臣就默默站在一旁看著她犯傻,嘴角含笑,眉目溫柔,哪有半分平日裡冷若冰霜的樣子。
炎炎夏日她衣著單薄,被打濕的黛紫襦裙沒有被換下,身上披了一件謝濯臣的外袍,因為她亂動而滑落一半。
她眸眼迷離,面色潮.紅。
正面看是嬌憨可愛,側面看是嬌艷欲滴。
旁邊的石桌上,還有謝濯臣畫了一半的畫。
儘管他走近時,謝濯臣有意遮掩,卻還是被他看到了。
是一朵帶露的野薔薇。
色彩鮮艷。
樓諍知道,自己當時就該質問。
他裹了一副聖人皮囊,端了副清高姿態,背地裡卻對自己的妹妹懷有如此不堪的心思。
可那個時候,無論是他和樓邵爭爵位,還是二、九皇子爭儲位,謝濯臣都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他得罪不起。
所以他當作沒有看見,可無論如何都忘不了。
不止如此,在他和謝濯臣簡單交談幾句後,即將離開時,逗魚玩的沈燭音忽然回頭,嬌滴滴地喊了一聲「哥哥。」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使她無端生出幾分媚態,就這一聲酥得在場的兩個男人心一顫。
她無辜又茫然委屈地問:「為什麼它們不吃我餵給它們的小食?」
因他在場,謝濯臣面無表情,語氣冷漠,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叫女使扶她回房。
樓諍不敢想像,如果醉酒的沈燭音再不知所畏一點,會將她人面獸心的兄長撩撥到什麼程度。
那晚離開相府,他看到守夜的門房在他跨過門檻後笑了。
他便想,這偌大的相府,會不會只有阿音一個人不知道,謝濯臣對她心有不軌。
當她沒有知覺的時候,比如喝醉、比如睡著,確定沒人會知道後,謝濯臣又會對她做什麼呢?
譬如現在,樓諍分不清是陽光刺眼,還是謝濯臣的動作刺眼。
他伸手摸向了阿音的臉。
樓諍忍不可忍,推開自己的房門沖了出去,弄出的巨大聲響驚動了外面的人。